第1章 监国大人

传说，每个人心中都住着有一只妖，叫做梦魔，梦魔可织梦境，且以梦为食。

若遇宿主将亡，尚有生还的可能，便要以他的执念，为他织一场梦。

夏至，蝉鸣声阵阵。

丰国长安城内的街头巷尾，到处充斥着嘈杂的叫卖声。

最热闹的那条街上矗立着一座酒楼，硕大的牌匾上书着“庆丰酒楼”四字。

此刻，酒楼的三层窗边，一桌食客正在小声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一桌四人，主位上穿着墨绿绸缎的男子，展开玉扇遮住面容，勾手招来另外三人，“你们可知，朝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待三人倾身过去，那人叹了一声，续道：“听闻咱们那位不能人事的监国大人，又要迎娶一房妾室。那妾室竟是当今右相的亲孙女，哎！罗某人一想到相府千金沦为妾室，便极其心痛，真真是为这位娇娇淑女感到不值。”

另一人来了兴致，“竟有此事？”

嘶了一声，继续道，“您之前不是说那右相的亲孙女，是右相专为去年驾崩的先帝，培养的继后吗？右相怎舍得让那原本可以执掌凤印的贵女，嫁给别人做妾？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成了笑话？”

前面那人扬了几下扇子，摆出一副哀伤模样，摇着头。

同桌一位带着痞气的少年讥笑道：“先帝已去，幼帝不足一岁。总不至于要将已经年过二八的女子，许给还没断奶的奶娃娃吧？”

他刚说完，另一人立刻接话：“并非不可，待十几年过后幼帝及冠，她也不过三十出头。少夫老妻，岂非一段佳话？”

痞气少年仰着头，睨了他一眼，“不愧是潘公子，且不说儿子继承老子未过门的新妇乃不伦，就单论年岁，如今这世上，哪有几个老妇少夫的？多数都似潘公子那般，一把年岁，年年迎娶的，都是刚及笄的新妇。”

执玉扇的那人换了个姿势，打趣少年：“唤之，你莫不是妒忌潘公子吧？”

痞气少年气急败坏道：“我妒忌，是妒忌，总好过某人先是觊觎继后，后又觊觎监国大人未过门的妾室！”

说完，另外两人哄堂大笑，执扇之人合起扇子，便要去敲痞气少年的头。

四人一番打闹，完全没注意到邻座那位黑袍女子，周身的怒气已经快要溢出来。

女子将佩剑朝着桌上猛地一拍，高声道：“小二，换桌！”

声音很有气魄，吓了那四人一跳，闻声望去，发现是一位独身女子，便转身又继续聊着。

小二匆忙跑来，见女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小心回道：“客官，楼中已无空余座位，您看？”

女子勾起唇角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不吃也罢！”

起身后，朝着桌上放了几枚铜钱，拿上帷帽，执起剑，便要离去。

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桌上的炒豆子，露出笑意，捏了两粒在指尖。

小二捡起桌上的铜钱，跟在她身后一边陪着罪一边唤着：“客官小心前方的台阶。”

女子行至那四人桌旁，将指尖的豆子弹向四人桌边的汤锅中，只漾起一点儿汤花。

女子见众人并未发现异样，得意离开。

行至二楼拐角，听见那桌有人嬉笑：“来来来，试试这鹿鞭汤，这可是个好东西，喝完，带你们去寻欢楼，让风姑娘为你们唱一曲！”

女子勾唇，步伐跨得愈发潇洒。

路过掌柜处，原本正打着算盘的掌柜立马站起，恭敬问道：“江女侠这不是刚来吗？怎么就要走了？可是有急事？”

见她身后跟着小二，朝着小二招手，“可是怠慢了江女侠？快去后厨看看江女侠的菜做得怎么样了？”

女子顿住脚步，看向掌柜，刚刚的浮躁气消了许多，“冯掌柜，许久不见，竟还记得在下？”

冯掌柜谄媚笑道：“江女侠说笑，您是贵客，怎会不记得！”

口上说着，心中却嘀咕，您上次因几名纨绔，将我这酒楼险些拆了，怎会不记得？

再说，自从得知您是主上的亲妹，一早便将您的样貌刻在脑子里，免得下次又得罪了您！

女子垂眸，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笑道：“如此，便将我今日所点菜品，让闲汉送去江府。”

冯掌柜接过银锭，兴高采烈地应“是”。

女子指了指楼上，“楼上可是有一桌食客点了鹿鞭汤？”

冯掌柜谄媚笑道：“江女侠可是要添上这鹿鞭汤？您......这汤，不适合女子食用。若江女侠实在想喝汤，后厨有八珍汤，要不，换成八珍汤送去？”

女子笑了笑，“冯掌柜，本女侠不想喝汤，只想提醒您一句，楼上那汤，我放了些东西。待会儿，记得要毁尸灭迹！”

女子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敲得冯掌柜愣在原地。

“江女侠，你......”

反应过来时，女子已经离开，只留下台面上用水渍留下的“凉水可解” 四字。

冯掌柜疾步上楼，前去那四人桌旁查看情况，见汤已经喝的见底，脸色瞬间煞白。

四人个个面色潮红，其中一人指着掌柜夸赞道：“冯......冯掌柜，您这.......鹿鞭汤真......真不赖，有劲儿！”

冯掌柜压抑住心中惊恐，颤抖着手低声唤小二过来，“快，将他们扶进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