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坏消息

“王医生，这么说，我是不是没救了？”

杜止规眼巴巴的看着自已的主治医生王伟，脸上虽然极力掩饰，仍旧是显眼的疲惫。

“也不能这么说，从医学的角度上还是有希望的，只是。”王医生顿了顿道:“只是有些渺茫……”

诊疗室内一尘不染，墙上挂满的红色锦旗述说着医师高超的医疗技术，只不过现在这位在世华佗应此种疾病毫无办法。

“中期还是……”杜止规规矩的坐在凳子上。

王医生摇摇头，叹息道:“晚期。”

医生的话断绝了杜止规最后的希望，他努力吐出一口浊气，抬头不知在张望还是感叹。

“那我还能活多久啊？”

“保守估计，不超过三个月……”

王医生翻看病历本，轻轻说:“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由于职业的原因，王医生经常能遇到不治之症的病人，但眼前之人实在太过年轻，本应处于灿烂热血的少年时代，却要被病魔提前终结，真是使人痛惜。

合上诊断书，杜止规头脑一片空白的走出医院大门。

像是为了映照他内心的阴霾，天空中乌云密布，这黑云压顶的场面，仿佛下一刻就会下起瓢泼大雨。

黑色的乌云下，水莓岛第一九九人民医院的招牌也亮起红色的灯光。

在病魔面前，生命显的如此脆弱。

王医生叹了口气，手指抿过眼角的泪珠，调整好后准备喊下一个病人。

他的手拿起病人的简历，忽然间，他愣住了，他擦了擦眼镜再带上，仔细看了看两张病历，上面的患者名字别无二致，都叫杜止规。

“靠靠靠，弄错了！”肿瘤科二十四号门诊室内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

杜止规浑浑噩噩的走在马路上，碰到一片停放的电动车，他也由于惯性摔到马路上。

行驶在前方的红色奥迪车主被迫踩下刹车，烦躁的连续按喇叭，想要让这个不长眼的年轻人赶快让开。

后面的车辆看前面的车不走，也按起喇叭。

一时间，鸣笛声此起彼伏。

杜止规呆坐在地上，在诊疗室时总有梦幻般的不真实感，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些都是假的。

我才十八岁，能跑能跳。来了趟医院，随便做了几项检查，我就要死了？

过往的一切如倒影般在他眼前播放，那些悲哀的，伤感的，欢喜的，不舍的，那一件件还没有完成的事，将要进行的事，都没办法去做了……

因为他，就要死了。

“你他妈的，聋子啊！”奥迪车主气呼呼的下车。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杜止规的脸上。

“你滚远点，得病了就去看病，在这找什么存在感啊！”

脸颊酥麻，杜止规捂住左脸看着面前的男人。

油腻的大背头，大腹便便，穿着西装，手里拿着皮夹子，边往回走边大声骂人。

思绪这才回到脑子里，杜止规热血上头冲上去，拉住男人的领口把他顶在红色奥迪车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男人。

心中悲愤交加，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一秒，两秒，三秒……

接着他癫狂的大笑，神态疯癫。

“我去TM的学校，我去TM的学习，我去TM的……人生。”

说话声从最开始的癫狂到最后的低落，最后两个字说完，他也跌倒在了地上。

男人吓坏了，心说这是又碰到了什么神经病，逃也似的回车上，发动汽车从他身边驶过。

一辆辆汽车从杜止规的身边驶过，此起彼伏的笛声又响了起来。他靠着冷冰冰的墙壁，心说自已犯什么病呢，本就是自已挡了路，得了癌症还会导致脾气暴躁吗。

他苦笑一声，慢慢呜咽起来，之后嚎啕大哭。天空中闷雷声阵阵，乌云反转变换，大雨似乎马上要来了。

如果你就要死去，你会怎么度过最后的时光。

杜止规来到“海滩皇帝”奶茶馆，远远的隔着玻璃看着服务台上显示器中播放的最新版本奶茶。

珍珠王奶茶。

青春靓丽的男女明星簇拥着这款奶茶，背景是阳光沙滩，似乎喝上一口就能身临其境，享受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

回家的路上总会经过这家装修辉煌的奶茶店，小学时候的杜止规就好奇店里奶茶的味道了，却从没有敢进去过。

因为他潜意识中就觉得这不是自已消费的地方，初中的时候和父母说过一次，爸爸妈妈很大气的将他领到了店里，询问了价格后，小杜止规看到妈妈的脸一点点黑了下去。

最终还是没有喝到。

他手伸到口袋里，再三确认了钱款后走进奶茶店。

“你好，麻烦给我来一杯最新款奶茶。”

“三十元。”服务员温柔的说。

杜止规拿出一张蓝色票子递给她。

“网上支付吧，现金的话要45元的。”服务员耐心的提醒。

“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

他把奶茶放进书包，将手伸到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红色票子，口中喃喃道:“也不是很贵嘛。”

接下来，他去了学校旁边的盗版书店。

虽是盗版书店，名字实属文雅，名为——葛云书店。

还记得以前看同学购买的盗版书，封面虽说粗糙了些，但里面的文字密密麻麻，沉甸甸的，满满的精神食粮。

这些小说在学校盛行的时候，杜止规也被短暂吸引过，书中的世界太过美妙绝伦。

但他还有目标，还有前进方向，他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这个目标像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身上，令他主动摒弃了其他娱乐活动。

效果也是显著的，目前他是水莓岛高级中学的第一名，一马当先。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马上就要和世界说拜拜了，这些再不看可就看不了了。

“老板，来一套精装版的《海盗奇兵》”

老板不语。

杜止规又说。

老板依旧不说话。

杜止规已经有些生气了，这老头什么意思，是看不起自已吗，原先自已可能也就认了，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现在嘛，他踱步走到垃圾桶边，抬脚踢翻了垃圾桶，挑衅似的看着老板。

又上前一步，心中的负能量积攒的够多了，他不介意释放一下。

老板头也不回，继续整理图书，淡淡道:“臭小子你找茬是不是，我这是盗版书店。”

杜止规心中的火气顿时消散，甚至有些愧疚，立马改口购买了一套，边向老板赔笑边将书籍装进书包。

“老板你扫帚在哪，我帮你把地扫了。”杜止规挠挠头，很不好意思。

打扫完毕，走出书店，不自觉抬头看天，万里乌云。

要死了，自已为什么觉得很放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