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是哪个?”
最开始问话的那个衙役开口,语气里充斥着如出一辙的高傲和不耐烦。
老张头作为发现尸体的第一人,早就心慌到不行,此刻正好被推到了人前还被衙役点名,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颤抖着身子,磕起了头。
“大人饶命,小老儿是来收夜香的,别的可什么都没干啊!”
“哼!别废话,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跟你有没有关系衙门自有定论。先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尸体的?”
“是。”老张头颤巍巍的说起早上的事情。
收夜香也是分片区的,老张头负责的正是永宁巷里这片。
别看这活计腌臜,也想可是难得的肥料,城外的农户抢着要呢。
每天天色微亮的时候他都会来收集各家各户的便溺,随后便运到城外给农户换钱,今日也不例外。
“说来也怪,春花最是勤快,往常张癞子家的恭桶早早的就放在门外了,今日也不知道是他家起晚了还是怎的,门口什么都没有。
我想着来都来了索性就敲门喊一下吧,这个点儿他家那个勤快的娘子也该起来了。”
似乎又想起了那骇人的场景,老张头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继续说道:“我敲了几下没人应声,正打算离去,又不想白跑一趟,就使劲推了一下门。没想到那门闩的并没关紧,就这么被打开了。我一进门就看到房门大开,他们两个都躺在地上。”
“我就是一老百姓,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一看这么多血,也没敢上前就直接喊人,再然后大家就都过来了......”
说到这里,老张头连忙又叩了几个响头,连声讨饶道:“大人,他们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靠着每日收集些腌臜物混口饭吃,连话都没有跟他们说过几句。”
“再说了,永宁巷谁不知道张癞子好赌还喜欢喝酒,家里穷得叮当响,无冤无仇的又没利可图,我真的没理由杀人啊!”
说着求生欲爆发,顾不得害怕膝行两步凑上前去。
“嘿,你离我远点,真晦气!”
这名衙役见老张头试图抱他的大腿,立刻退后两步避开,嘴里不满的呵斥。
另一名衙役见状直接说道:“算了,我看他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谅他也不敢杀人,让他走吧!”
老张头忙不迭地起身推着小车离开,连剩下几家的夜香也不收了。
“你们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老张头离开之后,这两人也只是草草询问了一下,左邻右舍也说睡得沉什么都没听到,故而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两名衙役见没人能提供线索俱是放松下来,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跟县衙门口的石狮子一般站到一旁,静静等着仵作的验尸结果。
季凌本就对这两名衙役的问询不抱希望,目光一直紧盯着仵作。
那名仵作则蹲下身翻看着地上的尸体,草草地瞄了几眼又在屋里转了一圈,随后便断言道:“死因已经查明,是二人互殴失手杀死了对方,不算是谋杀。”
衙役闻言立刻宣布:“昨夜夫妻二人不知因何事发生争执,张癞子用力掐着妻子春花的脖子,下手过重引起了对方的反抗,被垂死挣扎的妻子拿刀扎中要害,最后双双毙命!”
另一名衙役也接口道:“既如此,赶紧派人去通知他们的亲戚来收尸,让死者早点入土为安吧。”
说着二人便想离开,却被围观的众人拦了下来。
“可是张癞子的亲人早就死光了,春花也是孤身一人逃难到这里落户的。哪还有人什么亲戚朋友啊?”
“就是,这张癞子整日混迹赌场酒馆也没个正形,要不是他老娘有先见之明,帮他娶了逃难来的春花,有勤快的媳妇养着,他才没就饿死呢。”
两名衙役想都没想的回怼:“那就通知这永宁巷的里长来收敛下葬!”
要不是上头许诺跑这一趟能赚十两银子,他们才懒得管这摊子闲事。
此刻仵作也收拾好了用来表演的道具,想疾步跟上却被季凌伸手拦住。
“您是如何判定张癞子中的那一刀是春花扎的?且不说被掐的情况下够不够得着胸口,她一个大肚婆哪来的力气扎那么深导致一刀毙命?”
“一个被掐一个被扎就那么正正好两人双双咽气,这么巧合的事您见过几回?”
“身为仵作本应该替受害者发声,你对得起自已的良心吗?”
仵作被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心慌不已,他脸色发白,嚅嗫着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季凌正打算继续追问却被人从背后推了个趔趄。
确实两个衙役见有人不识抬举想多管闲事,登时便出手制止,此刻更是脸色阴沉的训斥:“你算什么东西敢质疑衙门的判断?”
另一人右手已然握住刀柄,语气森然的威胁道:“说话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已几斤几两!有证据就去衙门击鼓鸣冤,再敢纠缠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二位官爷对不住了,这孩子大病一场还没好,脑子不清楚了也不会说话,你们别跟个傻子计较,还请多多包涵。”
这时候,年逾半百的里长也终于在孙子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快让开,里长来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永宁巷总共也没多长,就这几百米的路,他老人家走过来已经气喘吁吁。
老人家顾不上休息立刻帮季凌求情。
季.大病一场.不会说话.傻子.凌:……
“季凌,傻愣着干什么?赶紧道歉!”
季凌看着老头满头大汗却满脸着急担忧的模样,心底一软,率先低下头,战术性服软。
“是我脑子糊涂了,您二位见谅。”
“哼!”两名衙役拽着仵作离开现场。
“哼!”o( ̄ヘ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