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吃到爽的季凌一夜好眠。
连梆硬的木板床都没能影响她的睡眠质量,一大早就精神饱满的重新上路。
时值正午,季凌为了安抚开始抗议的肠胃,特意走大路赶去镇上解决午饭。
古蔺县,白牙镇。
或许是正午用餐时间,路上的百姓并不多,卖吃食的店铺反而最忙碌的。
季凌饶有兴致的观察这个小镇。
观察片刻就发现,这是一个普通的没什么活力的小镇。
没有特色,自然也不值得她驻足停留。
再穿过两条巷口就有许多卖小食的,季凌已经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了。
“卖馒头咧,白面馒头,便宜还管饱~”
“刚出锅的热包子~”
“客官,进来喝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吧……”
吃完饭沿着这条街道原路返回,离开白牙镇。
当然这是季凌原本的打算。
刚路过第一个巷子,里面发生的事情立刻让季凌改变了主意。
一群小乞丐在殴打另一个小孩儿。
这是霸凌,是季凌最无法容忍的罪行之一。
基于种种原因,霸凌这种行为,似乎无论如何都断绝不了。
从地位上讲,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霸凌;
从实力上讲,强者对弱者的霸凌;
从数量上讲,多数对少数的霸凌……
最可笑的是,当大家处于同一水平线上时,又有无数的过来人执着于把自已遭受过的不幸,施加给后来者身上。
譬如,婆婆磋磨儿媳,职场上老人磨练菜鸟……
明明自已也淋过雨,明明可以选择帮别人撑伞,却偏偏选择冷眼旁观,甚至会出手撕掉别人的伞。
就像眼下这些抢地盘的小乞丐。
同样是无家可归食不果腹的小孩子,却总是下意识的驱逐同类。
季凌喝退了打人的乞丐,低下头检查被打的孩子伤的重不重。
还好这小子聪明,挨打的时候懂得保护重要部位。
季凌看他还一直维持着抱头蜷缩的状态,轻轻拍着他的胳膊,安抚道:
“别怕,他们已经跑了,地上凉你快点儿起来吧。”
小孩儿缓缓转过头,看见一身青衣打扮的季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似乎是不敢相信救他的的人会是一个书生。
小孩子不懂得掩饰,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即便没有开口说话,季凌也看懂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伸手拉他坐起。
“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抢东西没抢过?”
要不然怎么会被打得这么惨。
“我才不是要饭的小叫花子呢,我有名字,我叫铁蛋,是长山村的人。”
“哦,那你不老老实实在村子里待着,跑镇子上来做什么?”
“我……我来当然是有正事儿。”
“呦,你还是来办正事儿的!我倒要听听是多大的事,还让你跟这群小叫花起了冲突。”
季凌不赞同的说道:“他们那么多人打你一个,你多吃亏啊。”
“我才没招惹他们,是他们想抢我的馒头!那可是卖馒头的大娘好心送给我吃的。”
说起打架的原因,铁蛋一脸气愤,随即又得意的说道:“我吃的可快,他们一口都没抢到。”
“哼!我早就发现他们了。”
小毛孩儿得意的眉毛都要飞上天了。
“就是可惜了那么好吃的白面馒头,都没尝出味儿来呢。”
“你还怪聪明咧~”
季凌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胡噜两把,招呼他起来。
“走,咱俩换个地方聊天,我请你吃包子。”
“真的?你真要请我吃饭?”
铁蛋利索的从地上起身,一看平时就是个皮实的娃。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然是真的。”
“我……刚才吃过馒头了,你再给我一个素包就行,一个就好了。”
肉包子那么香,怎么会吃不下呢?
其实铁蛋已经两天都没好好吃过饭了,但他没有得寸进尺。
娘教过他,不能仗着别人心善就占人家的便宜。
贪小便宜吃大亏,这话他记得牢牢地。
季凌看到铁蛋明明都馋的咽口水了,还是懂事的只要一个素包子。
这般懂事的行为,让她想起了平城主动帮她送信的小六子。
也不知道那跛脚的张老道跟小六子合不合得来?
另一边,被季凌记挂着的张老道正深一脚浅一脚的带着改名为清衍的小六子赶路。
突然张老道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着:“肯定有人在背后念叨我!”
“师父,你说什么?”
声音太小,清衍没听清楚,向张老道确认。
“我说,让你走快点儿,慢悠悠的跟没吃饱饭似的,走道还没我一个瘸子利索。”
“可是师父,我真的走不动了,咱们歇歇吧~”
本来还想训斥两句的张老道,一看小徒弟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下一软,即将出口的训斥便改换了口风。
“最多一刻钟。”
看着坐在树下弱不禁风的小徒弟,张老道对始作俑者季凌。
“呔!季凌那个家伙竟会给我找事,我早看出来她不是个消停的!”
这句抱怨的话清衍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反驳道:
“师父,季姐姐是个好人,才不是你说的这样呢。”
“你嘴里的好人招惹了四海赌坊的人,这会儿早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张老道明明担忧得很,说出口的话却十分不中听。
“要不是她给你指路,我这会儿正好吃好喝在道观里躺着,哪用得着风餐露宿的赶路!”
季凌就是知道张老道刀子嘴豆腐心,不会放着小六子不管,才让他去投奔的。
清衍想到张老道腿脚不便,还要带着自已赶路,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他提议道:“师父,要不咱们不走了,回平城去?或者找个附近的道观落脚也成。”
“回平城干嘛?那破地方现在鸡飞狗跳的,不适合居住了。”
张老道慈爱的目光落在清衍身上,这个小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回想起当初,他是打算靠冷脸把人吓跑的。
哪知道这个小子不顾他的冷言冷语,居然在破道观安心住了下来,挑水捡柴火烧火做饭什么活都肯干。
看着还没灶台高的小人儿踩着凳子做饭的身影,张老道也不由得心软。
见小六子还聪明懂事,索性收下他当徒弟,打算正经教些本事。
既然动了心思培养徒弟,那就不能按照原先打算的,窝在平城这种犄角旮旯一辈子。
“老道我一个人去哪儿混口饭吃都行,可是你还小,得读书明理,我既然收下你当徒弟,就得对你负责。”
见小徒弟还一脸担忧的看着他那条瘸腿,笑着说道:
“放心吧,咱们也是有师门传承的,等到了京城一切都会有人安排。”
他当年是嫌麻烦躲出来了,但不代表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