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好心的大哥，我该怎么称呼你呀？”
铁蛋稚嫩的童声把季凌唤醒，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小男孩。
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穿着还算合身，平日里应该有人打理。
衣服上沾着泥土和不知道在哪里沾上的枯叶和木屑，裤子更是重灾区，估计是刚才在地上打滚时造出来的。
看他脸色发白，嘴唇都干裂起皮了。
脸上还有被打的瘀痕，看青紫交加的颜色，不是今天新添的外伤。
也许是之前还跟别人打过架？
季凌心里猜测着伤痕来源，面带微笑对铁蛋说：“我姓季，你唤我季大哥便是。”
包子铺就在前边一个巷口的距离，很快便到了。
季凌青老板娘带铁蛋去后厨洗手洗脸，自已在外面等着，顺便点了十个包子。
肉的素的都有，特意混在一块儿的。
反正吃不完的一会儿打包带走路上吃。
“季大哥，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包子？”
铁蛋吃惊的看着桌上的包子，嘴巴张的大大的，生动形象的诠释了合不拢嘴这个词语。
可见两大盘的包子对铁蛋的冲击力之大。
收拾干净的铁蛋看着虎头虎脑的，老板娘还重新帮他梳了头发。
就是脸上的伤看着有些恐怖，没个三五天是消不下去。
家里人看了不知道该有多心疼呢。
季凌拿起一个包子递给他。
“吃吧，剩下的包子我带着路上吃。”
“季大哥你要去哪儿啊？”
铁蛋说着咬了一口包子，下一刻就要把包子放回盘子里。
季凌连忙阻止，故意说道：“这个你都咬过了，不许放回来！”
“这是肉的，季大哥你自已吃吧。”
“这肉的素的都混一块儿了，拿到什么馅的吃什么呗，你还挑上了。”
“肉的还有，我总能吃到的。”
说着季凌拿起另一个包子掰开。“喏，你看，下一个就是肉的，快吃你的吧。”
铁蛋低下头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许久之后才冒出一句话。
“季大哥，你也是读书人吗？”
“是啊。”
“你跟我之前见过的读书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生下来都是一副人样，读了书也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嘛。”
“那些读书人张口闭口的之乎者也，说话都听不懂。”
铁蛋回忆着自已跟娘亲进城时看到的读书人，不止说话晦涩难懂，还一个个都目中无人，高傲的很。
“小子，你跟朋友之间说话和跟你爹娘说话能一样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是一种本事。”
“他们才不会搭理我们这种村里的人，更不会请我吃包子。”
“那是我这人心善，说明我做人比他们强。读书人读的可不仅仅是书，学的也不只是书里的学问。
读书明理，连做人的道理都没学明白，更别提以后考科举做官了，铁蛋你说对不对？”
从来没人跟铁蛋说过这种话，就连娘亲也只是说等有钱了就送他去读书，只要好好读书就会有出息。
却原来，读书还有这么多讲究吗？
至于季凌说的这些对不对，以他目前的年纪还理解不了背后的含义。
所以铁蛋诚实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我知道季大哥的学问肯定比他们好。”
“哈哈，学问高低可不是这么比出来的。”
季凌被这直白的话给逗笑了。
“不过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再奖励你一个包子。”
“季大哥，我不要了。”
“说好请你吃一个素包子的嘛，快拿着吧。”
“不要了，我……我吃饱了。”
铁蛋说着就要从凳子上跳下来，季凌连忙呵止。
“慢着，你别走，我有事儿问你。”
“季大哥，什么事儿？”
“快，你自已挑一个包子。别磨叽，你不是还要办正事儿吗？不吃饱了怎么去办事儿？”
铁蛋见推辞不了，乖乖坐回凳子上，挑了一个外表透着绿色的包子。
一看就是素的。
季凌会心一笑，也不强求。
小孩子有自已的是非观，强行把自已的好意灌输给他未必是好事儿。
“来，给我说说你一个小孩子跑镇上来办什么事儿？有家不回不怕爹娘担心啊？”
“我爹才不会担心呢！他现在恨不得杀了我，后娘……她也不会放过我的。”
嗯？怎么会这样？
看铁蛋穿的衣服还以为家里人对他很好呢。
毕竟衣服上的针线活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上衣裤子长度也留有余量。
小孩子身高蹿的快，如果长个子了，裤脚再往下放一放还能继续穿。
不用心肯定做不到这么合身。
“那你不回家打算去哪儿？”
季凌本以为铁蛋是打算去亲戚家住几天的。
毕竟虎毒不食子，哪有当爹的真的会杀自已的儿子，还是七八岁的儿子。
养这么大都不容易。
“我要去县衙！”
铁蛋的回答实在是出乎意料，季凌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你知道县衙是干什么的吗？”
“我当然知道，娘说过衙门就是给百姓告状伸冤的。”
“知道是办案的那你还敢去县衙？当心衙门的人说你扰乱公堂打你板子。”
听到会打板子，铁蛋明显有些害怕。
他抬头看向季凌，着急的问道：
“那……那我娘不见了，我去衙门告状他们会帮我找我娘吗？季大哥，衙门能帮我找到我娘吗？”
说到最后那句时已经带上了哭腔，眼圈儿都红了。
想到娘亲，铁蛋伤心的大哭，一直在眼底打转的泪水也再也挣脱了桎梏滑落。
“哇……我娘不见了，我爹要杀我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护着我了……”
“铁蛋你先别着急，衙门也负责寻找失踪人员的。”
季凌摸着铁蛋脑袋安抚着他的情绪，找老板娘要来一碗水给铁蛋。
铁蛋端起碗一饮而尽，而后求助的看向季凌。
“季大哥，你要帮我吗？”
“你先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衙门报案。”
“好。”
季凌先前帮铁蛋赶走了欺负他的小乞丐，还请他吃了包子。
加上有读书人身份的加持，如今听季凌愿意帮忙，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立刻倒豆子般把家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季凌。
季凌越听越生气，恨不得立刻把那对无良的亲爹后娘送进县衙大牢。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