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头都大了，不知道方城到底什么意思，她衡量了一下敌我双方的武力差距，最后决定放弃挣扎。
识时务者为俊杰，最重要的是她确实没感觉到方城对她的恶意。
“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无大错嘛，方才是我反应过激了点，呵呵……”
季凌尴尬的笑了笑，果断转移话题。
“我叫季凌，方大哥你是怎么识破我身份的？”
方城就那么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表演，又抿了口酒，心里一阵好笑，直接问道：“你真的以为自已伪装的很好？”
“哪里不对吗？”
“也只能糊弄普通人，仔细一瞧全是破绽。就你这身装扮，非农非商的不伦不类。”
“我扮的明明是个读书人。”季凌反驳。
“啧啧~”方城摇摇头，点评道：“哪哪都不像读书人。”
“伪装身份可不仅仅是换身衣服就行，一个优秀的伪装者要学会彻底融入这个身份并善于利用周围的环境。
一群衣不蔽体的流民中间却又一人面色红润，一个整天下地种田的老农却有一双白嫩的双手……”
说到这里方城停了下来，看向季凌提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除了衣着打扮要符合当前的身份，还要注意细节，尤其是脖颈、耳后、手脚这些经常会裸露在外的部位，这个我知道。
再一个就是体态。老态龙钟的老太太腰背是塌的，乞丐指甲缝里是不干净的，饿久了的人见到吃食会两眼放光……”
要说起伪装的原理，受过系统教育的季凌比起方城只多不少，所以她很自然的接了一大段话。
“那你有仔细观察过身边的读书人吗？”方城反问。
季凌哑然，她还真没注意过，在方城的提醒下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方大哥，我确实没见过几个书生，我哪里做的不够好烦请你一一指出。”
“在我看来你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你没注意到自已的耳洞吗？还有少年人该有的喉结也没有。其实头发凌乱行为不羁的你更像是随心所欲的道士而非书生。
一个完美的读书人是骄傲的、自信的、温文尔雅的，绝不会像你这般不顾形象。”
方城脑海中回忆了下自已最熟悉的读书人，将温辰煦的形象娓娓道来。
“我认识一个家伙，他每天头发梳得妥帖整齐，穿衣打扮也颇为讲究，待人接物温和又不失锋芒，不论出在什么境地总能挺直腰板，仿佛这世间没有事情能打倒他。不对，把他扔进女人堆里他肯定会落荒而逃。”
想到温辰煦每次出门总会碰到那么几个崴了脚、丢了帕子和香囊的姑娘家，方城不厚道的笑了。
他摸了摸自已饱经风霜的脸，思忖着:他这长相在京城虽然不算特别出挑，但是喜欢他的姑娘家也不在少数吧。
要不是为了逃避娘亲的逼婚，他才不用跑到千里之外四处游荡。
唉！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季凌不知道这厮内心活动已经跑到了八百米开外，她反思着自已彻底失败的伪装，感叹道：“得亏我只走小路，要是总去人多的地方乱晃，肯定会被认出来的。”
嗯？藏头露尾的，这家伙肯定有事！
想到这里方城顿时来了兴趣，他心直口快直接开口问:“话说回来，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孤身一人到处跑？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我在官府面前还算有几分薄面，说不定我能帮的上忙。”
季凌也发现方城就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也不再含糊其辞，顺道解释了自已为何如此警惕。
“我原先住在平城，为了查一桩命案惹到四海赌坊，差点被灭口，所以算是被迫离家避难。四海赌坊的势力太大，我这才做了伪装，没想到被你一眼识破了。”
“什么命案？”
季凌便简单将春花一案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又把自已的困境和盘托出，只不过隐去了自已拿到玉牌之事。
“我最喜欢以势压人了!”方城听罢感慨道。
他直言自已最喜欢打抱不平，对于这种恶人最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言语间还透露出自已有官方背景。
季凌摇头婉拒他的好意，见方城仍然一副不肯放弃的样子，只能劝他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把自已赔进去。
“方大哥，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熊霸天和何大善人背后的势力都不小，对付这种亡命之徒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熊霸天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霸，有遍布各地的赌坊势力，还有那个身份不明的何大善人，那块未知用途的玉牌……
这件事情过于复杂，仅冰山一角就牵扯到这么多身份未知的大人物，风险系数太高了。
“我晓得。遍布大丰朝的四海赌坊是吧？等腾出空来我就去查个底朝天!”
方城心里记下了平城永宁巷，熊霸天和四海赌坊几个关键字眼，他又灌了口烈酒，思忖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这么看来你惹得麻烦还不小，既然这样在事情彻底解决前就以男装示人吧。我观你谈吐不凡，羸弱的小身板扮演读书人的身份也蛮适合。
只不过要记得把我指出来的地方改掉。最重要的一点，注意仪态，这才是伪装成功的关键。
谦逊有理也行，骄傲自信也罢，切记以后走路不要左顾右盼，把腰背挺直，昂首挺胸，谈话时敢于直视对方。”
方城说完感觉酒意上涌，疲惫感一齐袭来，他打了声哈欠准备躺下眯一会儿，临睡前他不忘宽慰道:
“横竖那熊霸天只见过你几面，估计也记不太清楚你的长相，哪怕跟那什么赌坊的人面对面也不要心虚，挺直腰板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便是。”
“方大哥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了。”
此刻季凌无比庆幸自已之前在永宁巷做了刻意的伪装，恐怕连邻居们都没法准确描述出她的长相。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她懒得打扮。
一提到季凌，大家对她的印象估计也只有邋遢、发型凌乱、不务正业、醉醺醺的酒鬼，爱赌钱、不像个女人……
所以即便熊霸天想要广撒网抓住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作为社畜，季凌空闲时看过不少的穿越小说和影视剧，这半年的经历表明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残酷的古代世界。
在这个世界，她不是无所不能的主角，也不是逆袭上位的配角，更不是什么气运之子天道亲闺女，她会冷会饿会受伤流血，当然也会死亡。
万幸她不是天真无邪的恋爱脑。
所以在小小的试探了一下熊霸天的势力后，季凌果断选择离开是非之地避避风头，她不会一根筋的跟这种黑恶势力死磕，她不甘心就此搭上自已的小命。
“方大哥，我也觉得完全可以换个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谁能想到一个被追杀的女人会化身成读书人大摇大摆出现呢？
我越是磊落大方，对方越是不会怀疑。退一万步讲，哪怕有天真的被人认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对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抓人吧。”
季凌还想继续跟方城讨论一下怎么做一名合格的书生，没成想下一刻就听到了呼噜声。
这入睡速度……
(ー_ー)!!
季凌简直无语到了极点，白浪费那么多口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