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小烯的手里拿着父亲写给她的信,一步一步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昨晚,她就这么愣愣地坐在白梓风的沙发上,对着只有两张纸的信看了整整一夜,不言不语不动。
而白梓风和受了伤的邬千墨,也就这么傻傻地陪了她一整夜。
她的思绪还沉浸在怀念父亲的伤感之中,可是离家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却听到了顾思瑜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抬头看去,院门口的一片混乱让她急忙跑了过去,可是下一刻,她的脚步却骤然顿住。
原本满心的伤感在瞬间泯灭,惊愕的视线扫过狼狈不堪的三人,最后落在浑身湿透的男子身上,声音竟有些无法抑制的颤抖:“阿铄,你……你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直低垂着头的阿铄猛地转头看向她,冰寒冷酷如地狱般的眼中忽然爆发出熊熊的火焰,那股火焰如此炽烈,如此不顾一切,又如此满含心酸委屈,竟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一起燃烧殆尽一般。
没人来得及思考寒小烯为何会从外面回来,因为阿铄已经朝着呆站在原地,满目错愕的寒小烯猛地扑了过去。
寒小烯被大力扑倒的时候,脑中还是一片恍惚的,她隐隐约约只觉得有一股大力袭来,自已脚底一滑仰面跌倒,背脊浸在冰凉的泥水中,身上是更加冰凉的精瘦躯体,牢牢地压着自已,胸膛剧烈起伏。
阿铄的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掐上寒小烯脆弱的脖子,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从他薄薄的嘴唇间吐出来:“为什么,要丢下我?”
宽大而潮湿的掌心中生着一层厚厚的老茧,紧紧贴靠在寒小烯脖子四周,仿佛随时都会狠狠收紧,毫不留情地收割女子年轻的生命。
寒小烯猛地清醒过来,吓得一动都不敢动,视线的正上方,是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睛,漆黑锐利的双眸,犹如猎食的猛兽般,残忍凶悍,毫不留情。
就如第一次见面,他拿剑指着自已脖子时候的那种窒息感。
身体无法遏制地轻轻颤抖,手脚无意识地抬起,寒小烯想要挣脱这种可怕的压迫。
阿铄却以为她要反抗,整个身体猛地压下来,牢牢贴制住她全身。
这是一种暧昧到无法言语的姿态,可在这样暧昧的姿态下,寒小烯却只觉得寒冷。
他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甚至,除了吞吐的呼吸,没有一处不冰凉潮湿。
寒小烯强忍着要发颤的感觉,缓慢地问道:“你……在外面待了多久?”
阿铄用恶狠狠地目光瞪着他,掐着她喉咙的右手青筋直冒,仿佛下一刻便会不顾一切地掐下去。
可最终,还是狠不下心。
“他们说,你不会要我!他们说,你带我去,本来就是为了丢弃我。我……我不相信……”阿铄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微微的颤抖,明明平静冷酷,听来却只觉心酸,“我要找你,他们不让。那些人拿棍子围着我,棍子打在身上,会麻会痛。”
“我可以吃少一点的菜,我会睡沙发,我也不打人了。”阿铄慢慢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黑琉璃般透彻的眼睛,“小烯,你……还要丢下我吗?”
有那么一瞬间,寒小烯觉得自已的心好似被狠狠地扯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受伤包裹着纱布的左手,手臂上有着一道道青紫的淤痕,斑驳交错在麦色的肌肤上,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她怔怔地没有说话,原本晶亮清澈的大眼,此刻却是一片浑浊,她不知道自已在想什么。
她的沉默,让阿铄抬起头,狠狠瞪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委屈和不甘:“不许抛弃我!否则,我就杀了你!”
鼻尖微酸,眼眶有着难掩的湿意。
寒小烯承认,她有点心软了,可是……
“对不起。”寒小烯仰躺在地上看着他,狠狠心,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对不起,阿铄。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收留你照顾你,让你伤心我很抱歉,可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虽然她的家庭,她的条件,根本就不允许她收留他,但如果放在之前,她可能还会有所犹豫,可是现在……
一直紧拽着的手紧了紧,那里,有着父亲留给她的信,那是他最后的遗言,却告知了她一个惊人的秘密。
她知道,自已以后的生活再也不会平静,所以,她不能把他留在身边。
绝对……不能!
“所以阿铄,离开我,离开这里吧,你会活得很好。”
紧掐着她脖子的手微微一顿,泛着茶色的黑眸牢牢地锁着寒小烯的大眼,好似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许久之后,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你的意思是……你真的要抛弃我?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