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下意识一哆嗦,在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后,直接连滚带爬逃出去三步远。
她满脸惊恐,又开始神志不清地神神叨叨,指着床上的人骂着,“对,就是她!她陷害我!我根本没推她……”
祝修云被她吵得耳朵疼,让人拿来一块布堵上了柳依依的嘴。
旁边还有今日被桃夭找来救人的宫女太监,跪了两排,祝修云一个个问过去:
“今夜锦鲤湖旁究竟发生了什么,如实讲。”
为首的一个太监跪在地上道,“老奴只听到贵妃娘娘似乎与柳嫔起了争执,期间一直都是柳嫔言语恐吓贵妃娘娘……”
“恐吓?”祝修云拧眉,追问他,“怎么恐吓?”
接下来的话,小太监便不敢说了,祝修云察觉出他的顾虑,告诉他但说无妨。
“她说……要让蜜蜂咬死贵妃娘娘,还说要当皇后之类的……”
梁昭侧目看向那个小太监,眼里没什么情绪。
倒是傅琴,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嘟囔着,“还想当皇后,做梦吧。”
这话被苏未央听了去,立马轻轻撞了撞她肩膀,用眼神示意她千万不要乱讲话。
傅琴后怕地捂住嘴,继续听剩下的宫女说。
“奴婢是负责御膳房这边的洒扫和日常管理的……今夜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柳嫔的贴身婢女鸣珂来御膳房要了一罐蜂蜜,奴婢以为是宴会需要便没多问,送回来后,蜂蜜就只剩下半罐不到了……剩下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梁昭轻声喃喃着,“蜂蜜”
回想起她刚踏入里屋,便闻道扑鼻而来的一股甜味,此刻想来应该就是蜂蜜。
下一位宫女接着道,“奴婢听到桃夭姐姐喊救人,便过去了,脚底却不知何时开始黏糊糊的,走一步路都粘脚,根本跑不快。”
沈娆脱下的鞋就放在床边,梁昭弯腰去看沈娆的鞋底,蜂蜜被湖水冲淡了许多,不过蜂蜜味依旧浓郁,梁昭合理猜测,是有人将大半罐蜂蜜倒在了锦鲤湖沿岸。
其余人说出来的也都与第一位太监大同小异,无非是柳嫔在锦鲤湖边对着沈娆撒泼,梁昭还在想,蜂蜜到底有什么用,鸣珂就被带了上来。
鸣珂进来第一眼先看柳依依,还没来得及跟主子求救,就见自家主子好像也自身难保,顿时两眼无光,心如死灰。
随后进来的是田鸢儿,她冲祝修云和梁昭行了一礼,介绍起被带进来的人,“这是柳嫔的贴身宫女鸣珂。”
“今夜臣妾本想在锦鲤湖边吹吹风,醒醒酒,没成想刚到岸边,就看到桂花树后边这个人鬼鬼祟祟,还拿木棍去捅蜂窝子,当真是活腻了。”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柳依依想让沈娆沾上蜂蜜味道,然后引得蜂蜜来蛰她。
祝修云怒斥道,“好歹毒的心思!”
柳依依听到这话,呜呜呀呀地叫着,奈何在场没有一个人听她说话。
事到如今,祝修云也不想听柳依依狡辩,就在他打算处置柳依依的下一秒,柳依依自己用舌头将堵在嘴里的布吐了出去。
她再次爬到祝修云跟前,哭着喊着说自己冤枉。
祝修云,“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不仅设法想害贵妃,还将她推入湖中!真是……蛇蝎心肠”
柳依依连忙摆手,“不是我推的……不是!是沈娆她自己掉下去的!”
“就算她是自己掉下去的,也是被蜜蜂吓得!”
“不!不!不是的……”
床上传来咳嗽声,立即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梁昭坐到沈娆床边,轻轻念着沈娆名字,沈娆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便是梁昭。
“娘娘……”
梁昭听出她身子还虚着,赶忙叫她好好休息,沈娆不依,强撑着起来,半倚在梁昭怀中,目光极冷地望向跪在地上的柳依依。
祝修云察觉出沈娆的情绪,拉过沈娆的手哄道,“爱妃,想说什么尽管说,朕给你做主。”
沈娆有气无力地弯了弯唇,“没事的陛下,都是小事……”
“柳嫔不过是嫉妒臣妾美貌……嫉妒臣妾今夜得了皇上宠爱,说到底,柳嫔也是想为陛下开枝散叶,添补皇嗣……”
沈娆越说越委屈,脸色惨白,眼尾通红,“妃子间争宠的戏码自古有之,这怕是臣妾今生必遭的劫难吧……”
苏未央适时地递来一块手帕给沈娆擦眼泪,祝修云看得又是满眼心疼。
“她这哪是争宠,分明是要你的命!”
柳依依惊叫着要扑上来,被侍卫们一把拦下。
“沈娆!你怎么不敢说你污蔑我的事!究竟是谁下作谁心里清楚!”
沈娆倒在梁昭怀中哭了出来,“娘娘,臣妾所言绝无半点假话……”
“好了好了,本宫自是信你的。”梁昭轻拍着她的背,喝令柳依依把话说清楚,“什么污蔑”
柳依依仰起脖子不甘示弱,“贵妃娘娘,在湖边污蔑臣妾是用下作手段迷惑的陛下!”
祝修云转过视线,回头问沈娆,“她说的是真的吗?”
沈娆缓缓点了点头,梁昭原想帮沈娆解释两句,就听沈娆接着道
“可臣妾也没说错啊,陛下派人去她寝宫床头一查便知!“
“来人!”
王公公应声掀开门帘,躬身进来,“陛下,老奴在。”
“你派人去柳嫔寝宫,搜一下她的床头。”
柳依依忽然慌了神,惊声喊着不让他们去查,这一闹反而证实了沈娆的话,祝修云下令让人必须要彻查到底。
“蛛丝马迹都不许给朕放过!”
“陛下——”柳依依悲痛呐喊。
月色朦胧,乌云重重叠叠遮住了最后一点月光,福泽提着灯来到梁昭说的那片空宫殿附近,四下环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后,他熄灭了手里的灯,孤身走进假山群。
“公子……也是真有能耐,这么黑……还非往这里钻。”
夜里温度骤降,福泽抱紧自己取暖,脚下加快步伐绕过一座座假山。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没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脚下,福泽好几次忍不住想要点灯,生怕下一秒直接往假山上面撞,这样需要救的就成两个人了。
好不容易走到一片开阔地带,福泽贴近殿门那边,一间一间地试探过去。
他记得梁昭说谢丞在第三间殿内,便抬手敲了敲殿门。
第一遍没有听到里面回应,福泽又抬起手准备敲第二遍。
忽然,他听到里面传来又低又哑的男声,每个字都像是已经隐忍到了极致。
“别进来……”
福泽一激灵,推了推殿门,才发现门被谢丞反锁了。
“公子,我是福泽!娘娘喊我来的。”
过了好一段时间,福泽又听到似是门闩被取下来的声响,他再轻轻一推,“嘎吱”声后,殿门开了一条小缝,福泽刚往里头一看,就看到谢丞脸色可怕至极。
他赶紧关上殿门,进来直接搭上谢丞手腕,“公子你不要命了?”
“这催情药最怕用内力压制,你竟然还敢这么做!”
殿内阴冷,外面冷风呼呼往殿内灌,谢丞身上却好似一个滚烫的暖炉。
他苍白的脸上渗出冷汗,已经没有力气回福泽的话,双腿盘坐在地上,福泽绕到他背后,摸到后腰一个穴位,二指猛然一用力,再向上怼去,强行抑制药劲继续吞噬内力。
一团黑血从谢丞口中溢出,吐完这口血,谢丞也觉得好多了,恢复了些力气后,福泽搀扶着他一步步走出这片宫殿。
绕过假山群,福泽慢慢将他送出宫门,雁声正等在宫门外,马车也已准备妥当,一看到谢丞身影,雁声立即冲上前搀扶过谢丞。
福泽肩头一松,喘了口气,嘱咐雁声他们今晚一定要照顾好谢丞。
“看着点他,别让公子再用内力了!”
“今日之事,绝不可说出去!”
结果雁声送谢丞坐上马车后,头也不回地驾马离开了,福泽还站在原地远远望着马车离开的背影,马蹄子掀起的尘土钻进他鼻子,弄得他哈欠打个不停。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没礼貌……阿嚏!啊、阿嚏!”
直到马车消失在了道路尽头,福泽揉揉鼻子,这才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