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梁昭被喊回神,茫然地望了一圈四周,见苁蓉侍候在她身侧,一脸担忧。
“娘娘是昨夜没睡好吗?今早奴婢喊您好多回,您都心不在焉的。”
一夜没睡好后,她今天不仅精神不济,太阳穴还一直发疼,苁蓉绕到她身后,替她揉着太阳穴缓解疼痛。
苁蓉也在奇怪,她记得梁昭睡眠一向很好的,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娘娘昨晚是做噩梦了吗?”
“没有。”
但遇到了比噩梦更难缠的家伙。
外面,茯苓躬身进来通报,“娘娘,沈贵妃来了。”
梁昭,“快请她进来。”
沈娆移步到正殿,脸上笑容明媚,娇俏地给梁昭请安,梁昭赶紧让人赐座。
“臣妾是真舍不得娘娘,明明昨日才见过,今日便又忍不住来找娘娘,还望娘娘莫要嫌了臣妾”
梁昭哄着她,“本宫还盼着你能日日来与本宫作伴。”
沈娆一下两眼放光,“这话,臣妾可是要当真的。”
“比真金白银还真。”
梁昭是从心底盼着沈娆她们能常来鸾恩殿走动,似乎只要见到她们,这望不到尽头的后宫日子便多了许多乐趣。
她们总有种让人一见就欢喜的魔力。
就像现在,沈娆来找梁昭玩,刚才还发作的厉害的头疼,早已缓解大半。
梁昭屏退了侍奉的下人,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她们坐到四方桌边上,沈娆给自己和梁昭都倒了一壶茶,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学堂的事。
“昨日学堂,好像有个学童落水了,叫长柏。”
梁昭迅速抬眸,拧着眉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长柏?”
沈娆点头,“就是谢少师从江南收来的那个小徒弟。”
梁昭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这么重要的事,谢丞昨晚竟没有同她讲!
想起昨夜谢丞原本说有要事,后来又开始耍无赖,两人纠缠着纠缠着……
沈娆注意到梁昭脸色的变化,喝水的动作一顿,歪过头好生好奇地盯着梁昭。
梁昭回神后,被沈娆直勾勾的目光吓到,她喝了几口茶压惊,硬挤出一抹笑问她,“怎么了?”
“臣妾听闻,当时江南发生山洪,娘娘还与谢少师在山洞中独处了一夜。”
梁昭指腹摩挲着杯沿陷入沉思,没想到这件事传得这么快。
沈娆,“其实这些闲言碎语娘娘也不用太在意,只是有一事,娘娘还是要小心。”
梁昭抬眸,沈娆接过茶壶,往梁昭快见底的杯中斟茶,散发着清香的茶水从壶口汩汩流出,滚烫的热气腾向上空。
“若是有心之人刻意利用这些闲言碎语,在陛下面前生出些事端,怕是会对娘娘不利。”
话音落下,最后一滴茶坠入杯中,漾起层层水波,壶中的水刚好盛满整杯。
大街上行人熙攘,时不时几辆马车驶过,街旁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梁程牵着马在街上东张西望地逛,顺子捧着书箱跟在梁程身后。
以往上完课,梁程每次逃得比谁都快,别人才迈出学堂的门槛,梁程就已经快回到晋国公府门口了。
最近,他老是要在街上晃悠一会儿,顺子也猜不到他家公子在想啥,劝也劝不回去,只好跟在他后面。
绕了大半圈,梁程终于停在了一家店铺前,随意寻了门外的一根梁柱拴马,抬脚便往里面走。
顺子一脸茫然地抬起脑袋看这家店铺的名字,在看清里面卖的东西后,更是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家公子,什么时候逛过书铺啊……
别说没逛书铺了,看一眼书梁程都要犯头疼。
顺子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梁程已经从书铺出来,看到梁程手里什么没拿,顺子莫名松了口气。
这就对了。
不然他真的要怀疑谢丞被鬼上身了。
“诶,你记得夫子在课上说要我们多读哪本书吗??”
顺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程哥儿你忘啦,我在外面。”
梁程,“你在外面就一点没听?”
顺子满脸委屈,“您也没提前跟我说啊……”
“哎算了算了!”梁程摆摆手,绞尽脑汁,把眉头拧成结也记不起夫子说的书名,“叫什么……广志……什么集?”
不行,想得脑瓜疼。
顺子悄咪咪凑上来提议,“程哥儿,咱要不回去问问夫子吧。”
梁程觉得有道理,刚把栓马的绳取下来,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语气调侃,俏皮动人。
“稀奇啊,晋国公府的大少爷竟然也会来买书了?”
梁程不用转头就知道后面是谁。
从小到大都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跟个黄鹂似的,以前缠着梁昭,现在换成了他。
“岑子衿你哪儿那么多话?不张嘴没人把你当哑巴!小爷我怎么就不能买书了?”
“我只是看面前这幅景象实在难得,没忍住,”岑子衿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某些人来买书,怎么连书名都不记得?”
“你……!”梁程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转念一想,梁程笑嘻嘻地过来反问她,“那岑大小姐还记得夫子课上讲的书名吗?”
梁程他就是故意的,谁不知道他们俩在学问上都是半斤八两。
岑子衿果然被噎住了,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梁程在旁边笑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好意思说小爷我!也不见得你认真听了啊!”
岑子衿梗着脖子怼回去,“本小姐就没有想买书的意愿,自然不会留意!谁像你似的……明明是亲兄妹,昭儿过目不忘的本事你怎么半点没沾上啊!”
“你少给我扯昭儿,”梁程一听岑子衿要拿梁昭当挡箭牌,立马不乐意了,“别以为昭儿客气地喊你一声阿姊,你就能教育我,没门儿”
岑子衿“哟呵”了一声,特意后退两步,上下扫视着梁程。
“这时候想起护你妹妹了?全京城流言满天飞的时候,你这个成天花街柳巷到处窜的兄长又去哪儿了?”
梁程一下抓住了岑子衿这话的重点,赶紧问,“什么流言?”
关于梁昭和谢丞共同留在山洞一夜后,又一起回来的流言早就从各个茶馆传到了大街小巷,现在只要是个可以用作歇脚的铺子,里面就一定有这种声音。
明明当日梁昭和谢丞在城门外就已经分开,还是圣上下令让谢丞留下好好保护梁昭,照理说不该被传得这般沸沸扬扬,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添了一把火。
这些梁程从未听说过,这几天来他一直专心学业,想参与下次的科举,入朝谋个一官半职,减轻爹娘压力,给妹妹做靠山。
没等岑子衿说完,梁程就十分笃定地打断她,“昭儿是个有分寸的人,她绝不会做这种事。”
“我当然知道啊!昭儿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她什么品性我当然清楚,问题是别人信啊,就算不信,也要拿出去说两句,这背后肯定有人想趁机害昭儿!”
梁程,“那我现在就去茶馆,去青楼,去客栈,把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全都揍一顿,然后让他们替昭儿澄清。”
岑子衿一拍脑门,一脸无奈,“你现在去揍他们,转头就有人在朝上参你爹一本,说你当街闹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能怎样!”
岑子衿想起今天早上他爹和别人的谈话,好像说到最近宫里将会有一场大事,进了好多新鲜的瓜果蔬菜,应该是要举办宴会。
“你不是跟九王爷私交甚好吗?要不趁此机会……”
“啊!”
岑子衿还没说完,只听到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街上百姓的惊叫,下一瞬,她被梁程一把抓住手臂拽了过来。
那两个人驾着马,横冲直撞朝这边过来的时候,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刚站稳脚,一抬头便看到梁程清晰立体的下颌。
她贴着梁程胸膛,一时间分不清如擂的心跳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梁程的。
像是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梁程眉头紧紧皱着,眼里只有望不尽的担忧。
岑子衿微微一怔,垂下眸,轻抿着唇,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梁程及时出手,拽她的那一下。
梁程冲着那俩扬长而去的背影怒骂,“当街纵马,没眼睛啊!”
“还有你!”
“?”
岑子衿又被一把推开,茫然地盯着梁程。
梁程叉着腰教训起她,“刚才这么危险,你也没长眼睛啊!”
“还站这么外面,生怕他们撞不到你啊!别人都让开了,你咋还站在那儿啊!”
“嘿呦要不是小爷我手脚敏捷,你早被碾在马蹄子下了,说吧,怎么报答我?”
“以身相许就算了,我吃不消。”
梁程在原地得意忘形,丝毫没注意到面前脸色一变再变的岑子衿。
岑子衿顿时只觉得身体里气血翻涌,一股火气,蹭蹭蹭地直往脑门上窜。
什么心跳如擂,那都是被梁程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