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流萤拿来了寺庙里香客名单给姜鱼过目。
近来上香祈福的人不少，姜鱼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欺负了离天，而他又不肯说。
于是她便把这些官员的名册全部抄录了一份，包括今早离寺的靖远侯世子赵云澜。
听闻那赵云澜在府中曾没少打骂离天，此次他刚好在寺庙里，离天刚好被人欺负，姜鱼觉得这事并不简单。
或许是出于对方位高权重，担心因此连累到她才会选择忍着不说。
可他越是如此懂事，姜鱼就越觉得心疼。
她势必要把那个对离天下手之人给揪出来。
裴淮支着脑袋看她生涩地使用墨宝，书写出来的字迹歪歪扭扭，丑的别具一格。
他忍不住笑了，“你这书法果真和你的女红一样，叫人过目难忘。”
姜鱼斜睨他一眼，“这样不是更容易被王爷记住我的笔记么，免得以后被有心之人随便一封拜帖就给骗走了。”
她眉眼间的揶揄之色甚浓，被一封拜帖骗走的裴淮感觉此生最大的污点也不过如此。
察觉到他的羞恼姜鱼轻笑着转移了话题：“我过几日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年节之后才能回来。”
“去哪？”
“平城。”
裴淮闻言脸色微变，“去平城做什么？为何要这般久？”
姜鱼把抄录好的名册叠整齐塞进荷包，淡声道：“前些日子外祖母来信说身体欠安，我这个做孙女的自是要回去看望。”
而且生母的产业大多都在平城，以前年纪小只能交由他人代为打理，她现如今也长大了，是时候回去接手了。
她说完却不见裴淮接话，他沉默着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才道：“我随你一起去。”
姜鱼：？
她一脸诧异，“你最近不是忙公务么，怎么还有空陪我去平城？”
更何况一去就是几个月，皇上到时找不到他不得疯。
裴淮不以为意，“听闻你自小在平城长大，后来才被接回上京。”
“是又如何？”
姜鱼出生在京城，生母去世之后才被送去平城外祖母身边，在那边生活了几个年头又被姜承远接了回来，也是那时候原主见到了外表温润俊美的陈商序，自此之后便对他念念不忘。
“我想去你幼时生活过的地方看看。”裴淮温声道。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你觉得没问题就好。”姜鱼努努嘴，继续埋头收拾行囊。
裴淮没告诉她的是，他们在凉州刺史府邸里搜到了一些加密信件，这些信件近日破译了一部分，涉及到谋逆，他不便与她多说。
此行去平城也是为了着手暗中调查，而恰好姜鱼也要去平城。
用过午膳，
从灵隐寺回来的途中又遇到有人拦车。
姜鱼拉开侧面小窗瞥了一眼，惊讶道：“怎么又是你？”
春桃头发蓬乱，身上套着一身不合时宜的粗布麻衣，衣摆还在滴着水，看样子像是从昨晚就一直守在这里的，“二小姐，奴婢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求求您发发慈悲可怜可怜奴婢吧！”
她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动静大到连裴淮都瞟了一眼，“要饭的么，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
这官道上常有几个不要命的来磕头拦车，运气好也能遇到一两个心软的丢下些银钱，运气不好的话那就惨喽，断手断脚比比皆是。
姜鱼抿了抿唇角，看向车外跪着的春桃，“姜沫晚不是说你们情同手足么，你走投无路怎么不去找她？”
春桃一听顿时满脸悲愤，“奴婢落得今天这副田地都是拜三小姐所赐，奴婢被她害得好苦啊！”
上次一事，她因此丢了清白不说，还被重打三十大板落下残疾，因为谋害主家，她在外面再没法寻到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差事，蹉跎了几个月还险些被卖去地下的暗娼馆。
期间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可这些和姜鱼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一个曾经合伙谋害过自己的人，她是半分都同情不起来。
姜鱼抚弄着指甲，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甚是无辜道：“这些可都是你自己选的，说到底也和我没有关系，你如今找上我，我也爱莫能助。”
她收回视线，正要合上小窗。
然后听到春桃在外面焦急地喊：“奴婢听闻大小姐给三小姐介绍了一门亲事，对方位高权重，于两月后便会定亲。”
“哦？”姜鱼手扶着小窗把手，“所以呢？”
春桃咬了咬牙，“奴婢知道三小姐的秘密！”
“什么秘密？”
春桃小心凑上前，与她耳语了几句，随后又道：“包括之前串通陈公子陷害您，都在其中。”
姜鱼将信将疑地点头，“我知道了。”
小窗合上的一瞬，一包钱袋稳稳落入春桃手中。
“若敢有所欺瞒，你死定了。”姜鱼的声音幽幽响起。
春桃打开钱袋一看，顿时满脸喜色，“多谢二小姐宽宏大量！奴婢定不敢欺瞒您！”
马车继续朝城内行进。
自打合上小窗姜鱼就没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那女子方才与你说了什么秘密？”裴淮忍不住凑近问道。
姜鱼斜眼看了看他，忽地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
姜鱼抬手掐住了他脸颊，看到裴淮皱眉她唇边笑意更深了些，“我先前就觉得王爷你真的很八卦。”
裴淮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手背，眼神缱绻，“我也不是谁的事都八卦的，主要是有关于你。”
姜鱼笑着打了个哈哈并未把方才春桃的话说与他听，裴淮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回去府邸之后，她便开始着手准备前往平城。
姜鱼原本计划只带流萤去平城，可出了灵隐寺那样的事，她有些不放心把离天自己留在京城，于是把他也一起带上了路。
她们走后府里大小事宜都有张嬷嬷操持，若是碰到有人生事可以直接去找璃王府的管事，他们自会摆平。
将一切安排妥当，初冬时节姜鱼和裴淮乘着马车一同前往平城。
京城距离平城大概十天的路程。
平城富庶，又靠近南方，所以也是大祁人口比较多的一个城池。
只是，越往南走，迎面而来三三两两的百姓就越多，他们有老有少，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着倒像是逃难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