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了片刻,便被年年的哭泣打破。
穆霂这才反应过来,年年的存在。一想到,这样的场面被年幼的儿子看到,不堪的对话被听见,她是又恐惧又懊恼。
“妈妈在这里,年年不怕,年年不怕。”
可怜年年虽然岁数小,却也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他懵懂地知道,眼前这些平日里对他最好的人,此时此刻正在为了他争吵。
可除了害怕地哭,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这么做?”
袁英喘着粗气不断后退,心脏剧烈跳动带来的窒息和晕眩,让她几乎站不住脚跟。
孟知意离得最近,也最先发现异样,所以他本能地上前扶助袁英。
“舅妈......”
“为什么?”袁英却一把甩开他的手,“我问你,为什么!”
“我自小亲儿子一样待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这样对阿迟?”
“你真的把我当作过舅妈吗?又把阿迟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两年,整整两年,他活得像个行尸走肉,没个人样,我们也跟着痛不欲生!”
“你一个加害者,是怎么好意思假惺惺地说出那些关心的话的!”
袁英的话听得孟知意发紧,可不免又觉得委屈,无尽的委屈。
“那是你们应得的!你们活该!我从来没想要过你的愧疚和一视同仁!”
这低吼吓坏了袁英,她红着眼睛看他,仿佛看一个陌生人。
“你的良心呢!”
“这话你不该问我,良心这个东西,你该让孟兴民来跟我谈!”
“谈一谈他是如何抛妻弃子、另觅新欢的,又是如何把自己的亲儿子当作侄子养的!”
此话一出,就连孟迟都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疯话!”
“疯话?哈哈——你叫孟兴民来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疯话!”
孟迟本就处在盛怒之中,孟知意的挑衅就是一把火,燃尽了他的理智。
拳头砸下,是没有克制的狠戾,孟知意倒下时,歪了鼻梁骨。可他又怎么会忍,跳起来是同样狠戾的反扑。
年年吓得尖叫,穆霂抱着他缩到了角落里。
“够了!”
孟兴民匆匆赶来,才勉强止住了二人。
袁英看着满头大汗的丈夫,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孟兴民大恸,伸手就要把她揽入怀中,袁英却一把打开他的手。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隐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终于还是暴露了。
孟兴民摘下眼镜擦了擦,然后看向孟知意。
“你闹够了吧,你不是要真相吗,我今天就给你真相。”
说完他看向袁英:“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辈子最爱的也只有你。”
这话刺激了孟知意,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那里全是恨。
“那她呢!她算什么!”
不言而喻,这个她是孟知意的母亲。
孟兴民直视着他:“我和你母亲确实在一起过,也确实喜欢过她,不过不是爱。”
“年轻的时候,我身边多的是她那样的女人,也都是为了孟家而来。只不过她比较讨喜,我便和她好了一些日子。”
“后来,家里给我安排了联姻对象。”说着他又看向袁英,“说实话,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
“爱上你后,我第一个反应是羞耻,是不配。你那么好,我却是处处留情、滥情......”
“为了配上你,我和那些女人断绝了关系,也和他母亲分了手。只是我没想到,她有了孩子,还偷偷生了下来。”
“那场车祸......”袁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知道车里本来该是我!”
孟兴民露出一丝苦笑:“我真后悔呀,如果我当初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妹妹有这么会......”
“你骗人!”孟知意接受不了这样的说法,“是你抛弃了她!是你不要她,也不让她要我!”
“那是她骗你!”孟兴民一声暴呵,“你只知不知道,那些年,她打着你的幌子从我这里拿了多少钱?”
“就连那场绑架,也是她策划的!我为了让她在你心里还有些几分清白,让你不至于自卑,你却固执地认为这是我的谎言!”
“你要证据吗?我全都给你,只怕你不要接受不了就好!”
荒唐!
可笑!
孟知意终于意识到自己执着了这么久的东西,原来只是个笑话。
随后,他像个懦夫一样,逃走了。
他把自己名下的股份,老爷子遗嘱里留下的东西全都留给了孟迟。随后,人间蒸发一样地消失了。
走前,他带走了年年,独独留下了穆霂。
他在留言里写道:我这一生充满了恨和爱而不得,后半生我只希望用爱养育我的孩子,给他幸福的一生。
孟知意离开得很彻底,以至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至于穆霂,对孟老爷子的见死不救,故意拖延成功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听说没多久,人就疯了。
监狱不收治精神病,于是她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阻碍消失的突然,让孟迟获得了一切,仿佛兵不血刃就却得了胜利。
那些等着看豪门兄弟争抢大戏的人见状,是议论纷纷,他们不明白事情的发展怎么回事这样。
外界的议论影响不了孟迟,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他飞去了心心念念的人的身边。
“孟总,安安带来了。”
张恪安排的人抱着一个小肉团子急匆匆走了进来。
孟迟从那人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安安时,才觉得空了许久的心被填满。
等谢亭瞳找过来时,他已经成功让安安开口叫了爸爸,这让还没听过一声妈妈的谢亭瞳气的肺疼。
然而不等她开口,孟迟就甩过来一份文件。
“签了。”
“什么东西?”谢亭瞳没动。
孟迟忍住心中的悸动和想将人抱入怀中的冲动:“结婚协议。”
谢亭瞳怒了:“我不会签的。”
孟迟并不在意她的反应,慢条斯理地逗着安安。
张恪见状,赶紧上前:“少奶奶。”
谢亭瞳没回应,可脸色更臭了。
“少奶奶,孟总这次来,是为了把小少爷接回去。太太和先生在家都很像孙子。”
“什么意思,孩子的抚养权是我的!”谢亭瞳炸毛了。
张恪微微一笑:“少奶奶,您天真了。”
“哦,对了,这次我把你想要的东西带来了。”孟迟突然开口补充了一句。
谢亭瞳警惕地看着,并不说话。张恪只好亲自把文件打开,递过去。
谢亭瞳这才看清楚,这是关于韩琦的那份文件:“你想怎么样?”
“签了协议书,文件我彻底销毁。否则,孩子你这辈子都别想见。”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最初,谢亭瞳咬紧牙关才没有哭出来。
“为什么!”
孟迟把孩子递给张恪,随后一把把她拉进怀里,伏在她耳朵边开口。
“瞳瞳,我说过的,这辈子咱们不死不休。”
“别反抗,你斗不过我的。”
谢亭瞳闻言,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可下一秒就被孟迟抱住腰推倒在了沙发上。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恰巧落日余晖洒进来,落在了赤诚相见的两个人身上,一如过去的某个午后。
直到月上枝头,谢亭瞳彻底沉睡,孟迟才将人放开。
他盯着她的脸,久久不愿挪开自己的目光,也任由邪恶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如果只有这种方式才可以得到你。
那么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换一个和你共度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