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阳拨着佛珠,美目扫了一眼身边的丫鬟,突然问道:“我今日诵经了多少次?”
丫鬟跟在孟阳身边很多年,一听就知道王妃是想离开了,回复道:“还差两次。”
顾云和识眼色,主动接话道,“天色已晚,王妃还是先回寺庙诵经为好,以免晚了时辰耽误您休息。”
孟阳欲言又止道:“是我约你出来,可这茶都还没喝......”
顾云和笑着端起桌前的茶水,饮尽,“王妃您瞧,现在茶也喝完了,您可以安心的回去了,等下回再想喝茶了,云和再来陪您。”
孟阳弯了弯眼睛,“还是你会疼人。”
丫鬟搀扶孟阳走出茶馆,孟阳抬头笑着和顾云和打了个招呼,便朝着寺庙赶去。
路上,孟阳感慨道:“顾云和兰质蕙心,也不失为一个好儿媳。”
丫鬟不解道:“那王妃为何要认其做义女?”
孟阳叹了口气,“自然是为了断了她对言儿的念想。”
和顾云和相处的这段时间,孟阳对她的印象很不错,包括城中百姓对其也是有口皆碑,是以,她也在考虑蔺萧安的提议,让顾云和继续照顾言儿,顺便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
虽然她知道言儿已经心有所属,同时也不耻男人三妻四妾,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多一个爱人照顾总归是好的。
但是今天,她在看见言儿满眼都是沈家丫头时,就知道自己轻视了言儿的爱,他心中既已有人又怎么会容得下别人?
既然知道顾云和走不进言儿的心,她便不想给顾云和留下希望,所以一改对顾云和的态度,并抛给她一个最适合的身份选择。
茶楼上,顾云和垂着眸子,内心久久不能平复,她抛下丰州顾家基业,在江陵呆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能够哄孟阳开心,得到孟阳的喜爱。
明明她对自己处处都满意,也明知道自己倾心蔺淮言,为何还要认她做义女?!
不,这一定是孟阳在考验她,考验她是要凌王府的名气,还是真的深爱蔺淮言。
想到这,顾云和舒展眉头。
孟阳给的选择根本不用考虑,她对“凌王义女”一点也不感兴趣,她仰慕的人从来都是蔺淮言本人,而非凌王世子,而对于名利,她也只在乎“天下第一女神医”的称号。
夜色渐浓,江陵城内依旧热闹非凡。
沈初像个好奇娃娃,这看看那看看,却唯独不敢看身边人。
蔺淮言将沈初的心思尽收眼底,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今日若想让她搭理自己只能够勾引起她的兴趣了。
他停在一家嬉闹声不断的楼宇前,“就是这里了。”
沈初闻言脚步一顿,抬头看着三个大字“红袖招”,“这是青楼?”
“正是。”
沈初凝着眸子回看来时的路,幡然醒悟,好啊,难怪总是感觉少卿走几步就会靠近自己,而她为了躲避少卿,竟被他不着痕迹地一步一步带到这里,“逛夜市是假,来这里才是真?”
她看着门口穿着薄纱的姑娘们,道:“大人,您若是想来寻欢带上季多凌策便是,带我多煞风景啊。”
蔺淮言扬眉,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酸溜溜的,他垂眸一笑,抬眸时又恢复平常道:“十五年前就是在这里醉酒。”
不是寻欢,是来破案啊。
沈初脸唰的一下又红了,跟着蔺淮言走进青楼内,落座后有小厮上酒,却没有一位青楼姑娘贴上来。
“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
“有何奇怪?”
沈初感叹道:“这里的姑娘好像都没看上您啊。”
此话一出,一帘之隔的人突然一口水喷了出来。
蔺淮言余光扫了一眼,斟一杯酒道,“当年,有一酒鬼就坐在这里喝了两杯酒便不省人事。”
蔺萧安眸色一暗,有这样形容老子的小子吗!
沈初听出话里的深意,接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有果香,反倒是酒气没多少。”
蔺淮言道:“果酒,浓度很低,但就是这个竟然让人昏睡了十二个时辰。”
沈初一脸不可置信,“大人是说一个酒量很好的人,喝了两杯这个,就醉了十二个时辰?”
蔺淮言指尖有意无意地叩着酒杯,当年就是如此,导致蔺萧安错过了沈容陌临终托孤的信件。
沈初也觉得奇怪,环顾四周只见红袖招里的莺莺燕燕虽然没有一位近身,眼神却总是往他们这里瞟看,其中一位姑娘年纪稍长一些,被其余人围在中间,一看便是楼里的旧人了,而在她的腰间挂着一个香囊。
“或许不是醉酒,而是昏睡呢?”
蔺淮言道:“他也曾怀疑过是中毒,但当日楼内饮过此酒的人都没有出事,而他喝的酒中也没有查出毒素。”
沈初沉思道:“下毒有很多种方法,简单粗暴点的是直接下毒,这种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很容易被发现。而另一种既有针对性,又会让人查不出毒素在哪里。”
“怎么说?”
“万物相生相克。也就是说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就拿这果酒来说,单喝肯定没有毒,但若是配上独特的香囊,香囊里的成分和酒气融在一起时,就会引发出毒素,让人昏睡不醒。事后查起来,自然查不出毒在哪里,因为果酒和香囊分开时都是没有毒的。”
蔺淮言沉默半晌,“这样说来,还真是中毒。”
“我也只是打个比方,毕竟十五年前的事情,谁都不清楚他遇见了什么。”
遇见了什么?
蔺萧安回想起那日,他本来只是想用沉迷杯中物来迷惑外界,却没想到真的被酒给迷晕,而那日不同寻常的正是凤来身上的香气,他乍一眯眼,“凤来,竟是你算计本王!”
沈初被突如其来的震慑声吓了一跳,目光所及中,只见那位被围在中间年长一些的姑娘脸上闪过一丝迷惑,她施然走进隔壁道:“凤来,参见凌王。”
凌王!
沈初倏地一下站起身来,看向蔺淮言,难怪他对这里如此熟悉,竟然被拐进了他的地盘!
她怨念地看向蔺淮言,“大人,难道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蔺淮言举起沈初那杯酒,双唇覆盖上青玉盏上湿润的唇印,一口饮下,果香充斥着舌尖,嗓音漫不经心:“总有一天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