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宜修的心绪不宁不同,李静言的心情显得格外愉悦,甚至一点也没有被胤禛那番话影响到。
在听到宜修的声音后,她更是娇俏地笑了起来,主动迈出几步迎了上去。
“是,福晋!我刚才正巧想着要去找您,没想到福晋先过来了,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话音刚落,原本嘈杂的门口,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直跟在李静言身边,整天提心吊胆的翠果,此刻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惊呼:
我的格格啊!王爷方才还叮嘱您要远离福晋,怎的现在就谈起了“心有灵犀”?要知道,您两位之间可不是什么和睦相处的关系!
与此同时,宜修主仆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场面略显尴尬。
旁人或许不明就里,但剪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福晋方才还对李格格冷眼相待,按常理,李格格也应礼貌地保持距离才是。可这李格格,怎的偏偏不按常理出牌?
但李静言才不管她们怎么想,见没人应答自已,说得那是更起劲了,甚至伸出手在宜修眼前晃了晃,笑语盈盈地说:“怎么啦?福晋?王爷已经走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宜修表情复杂地凝视着步步逼近的李静言,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这样的亲近,对宜修来说,是除了剪秋等几位贴身侍女外,从未有过的体验。
于是,不由自主地向后轻退两步,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忐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静言脸上没有丝毫受挫的神色,反而继续逼近,一股淡雅的香气随之袭来,包围了她。
宜修感到一阵恍惚,只见李静言竟如对待王爷那般,亲密地抓住了她的手,眼中满是关切:“福晋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不等宜修回答,李静言转头看向剪秋,关切地问:“福晋莫非是头疾又发作了?”
剪秋抬眼迅速扫视了一下前方恍若失魂的宜修,又瞥了瞥挤开自已的李静言,最终默默垂下了眼帘,低声喃喃:“头疾未发,只怕是心病难医。”
只是她的声音太小,并没有被两位当事人听见。
宜修此刻终于回过神来,但举止间却莫名地多了几分拘谨。
她与李静言一同返回府中,回应道:“没有,只是方才突然想起了些事情,所以没能及时回答你。自从上次你为我按摩之后,这头疾便很少再发作了。”
说起来,李静言知晓宜修患有头疾,也是个巧合。
那是月初请安的时候,德妃召见宜修进宫。
或许是因为谈及了李静言得宠之事,隔天请安结束后,李静言被留了下来。
然而,宜修尚未开口,便在李静言面前突然犯了头疾,那症状,即便是没有头疾的人都觉得头疼得厉害。
平日里那些行之有效的缓解之法,此刻竟都失效了。
于是,在剪秋等人急匆匆带着府医赶来之前,被众人忽视的李静言主动上前,为宜修按摩了一会儿,奇迹般地好转了,这之后宜修便没有再私下里寻她谈及任何事宜。
李静言嘴角勾起一抹笑,紧紧跟随着宜修的步伐,“今日恰好闲暇,不如让我再为福晋按摩一番?”
“也让剪秋她们在一旁学习,这样,福晋日后若是再遇头疾,也能有个应对之策。”
听到这话,宜修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一旁还没有收回笑容的李静言。
李静言也顺势停下,一双明眸直勾勾地对上了宜修审视的眼神,看得宜修硬生生地移开了视线,声音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嗯,那就有劳李格格了。”
紧接着,仿佛担心自已占了李静言的便宜,她又连忙补充道:“正巧,额娘昨日送了块颜色亮丽的蜀锦料子,你这个年纪穿来最是合适,待会儿你便一并带回去吧。”
李静言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本就昳丽的面容因着欣喜更加光彩照人,“真的吗?”
宜修微微颔首,那块蜀锦料子确实质地优良,只是颜色略显活泼,不太适合她平日的稳重装扮,如今给了李静言,反而是最合适不过了。
“多谢福晋厚爱!我前几日还正愁着腰身粗了,想要重做几身衣裳,如今得了这上好的布料,我终于可以安心挑选款式了。”
听着李静言满是欣喜的声音,宜修后知后觉耳朵红了点,不过就是块料子,她怎么这么高兴?难道王爷连块料子都不舍得?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并非没有可能。毕竟王爷平日里就不喜奢侈,又怎会特意为姑娘家准备好东西呢?
即将踏出城门的胤禛,目光落在手上的幕僚精心分析的局势图上,突然一个喷嚏打破了的思绪。
他微微失神,心中不禁想起那句老话:“打喷嚏是有人在想你。”
难不成是言娘在想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足以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傻笑片刻后才又重新聚焦于手中的分析图纸,神情逐渐恢复了往日的严肃与专注。
而此刻,在府中的宜修,心中却不禁对胤禛的行为暗暗谴责。
她心想,李静言正是爱美的年纪,况且她又不像那位刘格格般不懂礼数。
作为福晋,送几块上乘的料子给李静言,在她看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丝毫谈不上越界。
不过腰身粗?宜修打量了下李静言的腰,感觉自已一只手就可以环住她, “哪里粗了?我看你这腰身分明纤细得很。”
李静言快走几步,在宜修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笑道:“就是粗了嘛,连王爷都说我胖了一点呢。”
宜修听了这话,心中暗暗又给胤禛记下了一笔,第一次主动靠近李静言说道:“王爷哪里懂这些?别听他的,你现在这样就刚刚好。平日里多吃点,王府养得起你。”
“那我还是听福晋的,”李静言紧挨着宜修,声音中满是欢快,“最近小厨房新研究了几道菜式,我本来还不敢尝试呢。”
“听翠果说味道十分不错,等我回去尝尝。如果真的好吃,我一定亲自给福晋送过来。”
宜修闻着身旁淡淡的清香,脸上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不必如此麻烦,让侍女送来便可。”
“那可不成,我亲自送过来才有诚意嘛!福晋难道不想见到我吗?”李静言眨了眨眼,俏皮地笑道。
自从弘晖逝世后,宜修就再也没有和人如此亲密过,而“撒娇”这个词,也似乎从她的世界里悄然远去。
她是庶女出身,自已和姨娘一直被乌拉那拉夫人打压着,不被允许亲近。
弘晖是阿哥,小时候还会软软地亲近她,大了后,拘在那个身份里,就很少与她亲近了。
思及至此,她的情绪难免低落了一会,但她并不反感李静言此刻的亲昵,“正院清闲,你若得闲来坐坐,添了几分热闹也好。”
看着前面聊着聊着逐渐亲近的主子们,剪秋和翠果对视了一眼,眼中带着些许无奈,又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