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依旧保持着李静言初次造访时的模样,殿内弥漫着淡淡的果香,布置简约而不失高雅。
李静言紧随宜修步入二堂,在她身后站定,撸起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截似白玉般的手腕。
这一幕让回过头想喊她的宜修眼皮不禁跳了跳。
手腕并不算特别隐私的部位,但在此刻,周遭的人影仿佛都被虚化,眼前只剩下她一个人明艳至极,好似生出了些别的意味。
她突然感觉喉咙一阵干涩,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随后抬头望向一脸茫然的李静言,轻声说道:“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李静言却笑着摇了摇头,一双纤细而有力的手不容分说地搭上了宜修的肩膀。
“在路上说好了要给福晋按按的,坐着可不好按摩,很快就好了,福晋快转回去吧。”
随着视线里李静言的身影缓缓移到正后方,再也看不见,宜修也只好转了回去,同时自然地说道:“那多谢你了。”
“福晋何须与我客气?”李静言边说边弯下腰,侧头贴近宜修,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那块蜀锦料子的价值可远在这之上呢。”
话语间,伴随着的温热气息不经意间拂过宜修的耳畔,让宜修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一抹红晕。
一种既想逃避又想靠近的复杂情感在她心头悄然滋生,但她依然保持着表面的端庄,勉强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初,“料子虽贵,却难及人心之诚。”
李静言闻言,脸颊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她迅速抬头,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并未直接回应宜修的言辞,而是转而对身旁的剪秋说道:“咳,剪秋,你过来看看吧?若是日后福晋再感头疼,或许你能帮上忙缓解一番。”
剪秋神情一动,向宜修投去了一个眼神。
宜修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为自已掰回一次而高兴着,注意到剪秋的眼神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接收到宜修的信号,剪秋放心地上前了几步,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李静言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恭敬地回应道:“是,李格格。”
起初,宜修还有心思去想些别的事情,但随着李静言按摩的力度逐渐加强,她渐渐无法分心,思绪开始飘远,整个脑海逐渐放空。
直到李静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才意犹未尽地动了动肩膀,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待李静言洗净双手,坐在自已身旁,宜修才缓缓开口:“若不是今日你帮我按了一会,我还不知道按摩竟然如此有效。”
宜修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的人,在有能力了后,她便广泛涉猎各类书籍,对按摩被冷落的原因自然有所了解,是因为有些人觉得有伤大雅。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好奇为什么李静言懂得这个。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李静言轻笑道,“只是福晋许久未曾出来走动,才会觉得按摩的效果如此显著。”
说罢,李静言微微一顿,眼眸闪烁着亮光,满怀期待地望着宜修,“不如福晋闲暇时,和我一起在花园走走?会比按摩好很多哦!”
宜修受不住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不自觉地垂下了眼帘。
听着耳边软乎乎的福晋,感觉心尖都软了一拍,最终只能无奈又带着几分乐意地答应下来,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好吧,不过我记性不好,到时候你可要记得提醒我。”
李静言顿时笑出了声,本就出众的面容因这满溢的喜悦而更多了几分光彩,就连她身上那淡淡的甜香,似乎也随着她的笑声而变得更加浓郁了。
她高高举起手,像是发誓般,声音响亮道:“是,福晋!我保证会来提醒福晋!”
看着李静言那认真的手势,宜修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随后温柔地将她的手按下来,“我相信你。”
随后,似不经意地问道:“不过,我记得你不会医术,又是怎么懂得按摩的?”
“会按摩并不代表就懂医术呀,我连药材的名字都认不全呢。”
李静言拿起侍女刚端来的糕点,轻咬一口,眼球微微转动,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听娘亲说,幼时有一次我呕吐得厉害,就连药汤也灌不进去。”
“幸好奶娘祖籍是东川的,她不仅学过按摩,而且在小儿推拿方面也很有一套。被她按摩之后,我感觉好多了,药汤也能喝下去了。”
“从那以后,我就跟着奶娘学了一些按摩的手法。好在当时跟着学了,不然今天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帮助福晋了。”
宜修被李静言那双说着说着就变得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心情莫名地愉悦起来,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摸摸她脑袋的冲动。
但转念一想,旗头若被摸乱了可就不好了,她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随后,她将目光落在桌上的糕点上,伸手将盘子轻轻推向李静言的方向,“你啊,既然喜欢这糕点,就多吃点。”
李静言闻言,难得没有立即笑眯眯地回应,而是十分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一双眼睛看着更水润了,“福晋注意到了啊?”
宜修看她这模样,拿起帕子轻轻遮住唇角,眼中含笑,“这糕点本就是为你准备的,我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福晋真是讨厌,”李静言整个人仿佛因为羞意而染上了一层薄红,声音又软又娇,让人生不起半分讨厌,“我明明没想吃这么多的,可是看到好吃的就忍不住了。”
她内心暗自懊恼,明明是想着要少吃点的!
宜修看着将心底所有情绪摆在脸上的李静言,嘴角又轻微上扬了些许,倒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到,只是眼神弯弯道:“是我的错,不如我也吃点,这样我们就都吃得多啦。”
李静言小脸微皱,将盘子轻轻往自已这边拉了拉,那本就离得很近的糕点,这下更近了,“不行,哪有这样的好事,还是我自已吃吧,就罚福晋看着我吃!”
宜修听到这句话,眼底的笑意更浓了。这么多年来,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像李静言这样单纯直率的却很少见。
她拿起帕子遮住了下半张脸,假装可怜地说:“格格这样狠心?”
另一旁的李静言明显心虚了起来,她人在正院,吃着正院的糕点,还不让福晋吃,是不是太坏了点?而且福晋也没做错什么,都是她在说话。
想到这,李静言脸上的神情显得更心虚了,她将盘子推到宜修面前,忍痛道:“福晋吃吧,是我太过分了,就让我看着福晋吃吧!”
宜修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就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本就没想吃的她,大方地说道:“我对糕点没什么兴趣,既然说了是给你的,那它们就是你的了,你不必让给我。”
李静言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很多,主动牵起宜修的手摇了摇,撒娇道:“我就知道福晋最好了。”
感受到来自李静言身上的温度,宜修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随后才强装镇定地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