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水砸落在李静言的脸颊上,她有些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看着上方落着泪,还没有意识到自已醒过来的胤禛,一如既往地嫌弃道:“我又还没死,你哭什么?眼泪都滴到我脸上了。”
听着李静言有些虚弱但异常熟悉的话语,胤禛眼里的泪水彻底绷不住了,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
他紧紧握住李静言略显无力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心里害怕,担心你会……”
他这一生亲缘浅薄,养母早早逝去,生母偏爱幼子,与父之间更是君臣胜于父子。
自养母逝世后的这十几年来,母慈子孝,于他而言,几乎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即便是那些看似亲密无间的兄弟,每个人也都有着各自珍视的人,唯独他,仿佛一直没有什么亲近之人,直到遇见了李静言。
最开始的她就像幼时被送回永和宫,却又被拒之门外的自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觉李静言与自已简直是两个世界的极端。
她是永远那样热情、高兴而自在,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事都能为此高兴好久。
在旁人看来李静言是三生有幸得了他全部的宠爱,但只有他心里清楚,是李静言一直在反哺他,真正没有他不行的从来都不是她。
李静言微微侧头,用另一只手掌轻轻拂去胤禛脸颊上的泪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别哭了,都不像平时的你了。”
“你流了好多血,连府医都……”胤禛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在强忍着内心的恐慌,话到嘴边却又硬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情绪平复下来,“总之,你醒了就好,一切都好了。”
“你看过孩子了吗?”
胤禛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了一瞬,自已心爱之人在鬼门关走过了一回,谁还会去在意一个刚生下来的孩子?况且也不是没有人关照他。
李静言好歹也和胤禛相处了几年,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的脸色依旧惨白惨白的,合上了双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疲惫:“那你还不去看看孩子长什么?我好累,别打扰我睡觉了。”
胤禛的目光落在李静言即便闭着眼,也难受得皱起眉头的脸上。
这才从李静言苏醒的激动中抽离出来,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好,你先休息,我这就去看看孩子。”
李静言没有回应,只是原本紧锁着的眉头一下舒展了许多,一看便知是方才耗费了大量心力,这会儿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望着李静言这困极了的模样,胤禛心底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当然,气的不是李静言,而是那个害得她摔倒的罪魁祸首。
他缓缓起身,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随后步出房间,没有前往偏房,而是直奔正院,准备去收拾人。
正院。
宜修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端坐在上方,目光不善地盯着下方的刘格格和齐月宾,整个人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半个时辰了,愣是一秒都没变过。
一想到还在院子里生产的李静言,她就恨不得将刘格格两人撕成碎片喂狗。
那样鲜活的一个人,如今生死未卜躺在床上,她们两人又有什么资格好端端地跪在这?
下方的刘格格整个人慌得一批,尽管她心底清楚不是自已做的,但面对眼前的指控,她的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毕竟和李静言交恶的是她,约李静言出来的也是她。
相比之下,一旁的齐月宾就没那么慌张了,想当年柔则福晋难产都没有人查到宜修在背后作梗,如今自然也没有人能够在她身上查到什么,最多也只能查到她与李格格交好不成。
齐月宾的眼神不经意地从一旁的刘格格身上划过。
正院离李静言临时安置的院子不算远,胤禛很快便赶了过来,他望着底下跪着的两人,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她们还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跪着,而自已的言娘却因为她们,只能在床上躺着补充精力,这怎能让他不气?
宜修站起身,目光迎上胤禛走进来的身影,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地问道:“王爷,李格格现在情况如何了?”
胤禛冷眼扫过宜修,尽管理智告诉他此事与宜修无关,还是忍不住迁怒道:“已经无大碍了。”
宜修闻言,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连忙将手下人紧急搜集到的证据递到胤禛面前。
目光锐利地盯着下方跪着的刘格格和齐月宾,语气中满是藏不住厌恶:“王爷,这是刘格格二人作恶的证据。”
胤禛接过证据,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紧锁成峰,他冷冷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听着耳边冰冷的声音,刘格格顿时失去了反驳的勇气,她本来在府里就没有助力,如今陷入这般境地,除了知道是齐月宾暗中作梗,还能怎么办呢?
齐月宾倒是很冷静,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迅速开口,声音清晰:“请王爷福晋明鉴,妾与李格格素无仇怨,又怎么会去害她呢?”
胤禛面色阴沉,心中怒火未消,听到这辩解的话语,二话不说就将手边的茶杯狠狠地往齐月宾的方向砸了过去,眼神冷冰冰地看着她,“莫非你觉得本王冤枉你不成?”
茶杯精准无误地砸在齐月宾身上,碎成一地,弄湿了她身上的衣服,可齐月宾却不敢躲,心中飞快地盘算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按照她的推测,王爷不应该如此啊!
“妾不敢。”
“不敢?”胤禛冷笑一声,但凡换一个人他都可能信了,但齐月宾就算不是主谋也是从犯,他只恨当初注意到齐月宾不对劲时,没有立刻处理了她,而是不在意。
单凭刘格格一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她身边并无可用之人,即便有个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李静言经过后,还有时间和机会往地上倒油、放鹅卵石。
这证据上确实没什么齐月宾犯事的关键证据,但那又怎么样?他本身就是府里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