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终究是错付了
皇城寒冬,正是凛冽,刚巧是下了一场雪,平沙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下能够瞧见湖水摇动,在阳光下,闪烁着轻微的光。
平沙湖畔的芸香客栈二楼中,尔尔开了窗,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她脸色有些难看,大抵是前些日子伤寒未愈,所以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
从前的尔尔,从上到下透露出的是一种丰腴之美,现在嫁给了林珏之后,整个人清瘦了下来,倒是有一种被诗书洗礼过的文雅,不似从前那般风情万种。
今日她刚好上一些,阿绣便说平沙湖面结了冰,现在还飘着雪花呢。
尔尔想了想,左右林珏去了翰林院不在,她一个人也是无聊,所以就同阿绣来了这平沙湖。
在芸香客栈里观雪,手捧一盏茶,倒是让人清醒了许多,这些许月来的阴霾似乎都散去了不少。
外面正飘着雪,她弯了弯眼睛,伸手去接,一片雪掉在手心里,倏而便融化了去。阿绣走过来,将她的手给拉了回来,嗔怪似得说道:“夫人,天凉,您这病还没好,还是好好保重。”
尔尔点了点头,听阿绣的话把手给缩了回来。
她眉眼微怔,不禁勾了勾唇角,有些怀念地说:“嘉州可就从未有这般雪景,此时想来,我竟也有三四年未曾回去了。”
阿绣在一边说:“夫人,相爷说了,等开了春,便同夫人回去瞧瞧。”
尔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外面的雪又小了些,在芸香客栈里喝了一会儿茶,尔尔还是觉得有些无趣,便要同阿绣一同回去了。
刚准备合上窗,她却是忽然愣住了。
眼目所及之处,正有一男一女相拥对视。
男子俊俏,女子娇艳,两人站在一处,简直是赏心悦目。
若是那个男子不是林珏,女子不是夏娴,那就真的是赏心悦目了。
去年秋,夏娴从嘉州来,说是想念嫡姐,特地来看望的,这一看望,夏娴就在相府住了一年有余。
皇城之中不乏有青年才俊来求娶夏娴的,夏娴都一一拒绝了。
此时,平沙湖畔,她的夫君竟然与庶妹搅和在一起?若是两个人未曾相拥,尔尔倒是可以自欺欺人,可是现在,怎么也欺不了。
尔尔眼眶一红,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她猛然将窗合上,阿绣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听尔尔说道:“阿绣,你且先去马车上等我,点了炉火,我稍后便到。”
阿绣不疑有他,听了尔尔的吩咐,先去马车上燃着炉火去了。
等到阿绣离开,尔尔目光凌厉,朝着平沙湖畔而去,岸边的林珏似乎是对夏娴说了什么话,惹得夏娴满脸通红,一个劲儿地推着他。
尔尔眼泪没忍住,冒了出来。
她又走近了些,听到夏娴的娇笑声,破为刺耳,夏娴对林珏说:“相爷,姐姐的病,何时才能够见好?我心里实在是担心得紧。”
呸!要是担心得紧,你别趁着我病勾搭我夫君啊!
林珏伸手在夏娴的脑袋上揉了下,极尽宠爱,他温和出声:“快了,大夫说尔尔患了咳症,这个冬,应该是过不去了。”
在后面听到了一切的尔尔:“?”她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太过于生气,一不小心咳出了声儿来。
一股腥甜之气从喉咙口到了嘴里,她摊开手一看,手里猩红一片。
前面的夏娴与林珏也是听到了声音,两个人回过头来,夏娴面露惊讶之色,往林珏的身后躲了下。
林珏脸上也是一惊,可是很快又恢复成了常色,林珏皱眉问尔尔:“你怎么在此处?天寒地冷,你又不曾病愈,在这里作甚?”
尔尔觉得挺讽刺的,若是不曾见到今日之事,再听林珏说起这番话,她想必会感动得涕泗横流。
可是现在听在耳中,只剩下了嘲讽的意味。
连夏娴躲在林珏身后的模样,尔尔都觉得这是耀武扬威。
尔尔扯起唇角来,朝着两个人走过去,夏娴又往林珏的身后缩了缩,林俊蹙眉,伸手护住夏娴,冷着声音问尔尔:“你都听到了?”
尔尔冷笑:“你说的听到,是听到我命不久矣,还是你对夏娴的那些甜言蜜语?”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林珏与夏娴也是毫不退让。
既然都已经听到了,林珏也不打算再隐瞒,他沉顿片刻,还是开口说:“尔尔,与你成亲这三年,我不曾纳妾,对你是一心一意,如今你病入膏肓,我要纳娴儿为妾,你的正妻之位,还是你的。”
尔尔停下脚步。
红色镶边的披风扫过地面,原本盎然的青草,早已经枯掉。
她嘲讽地笑起来:“林珏,你还记得,你娶我那一天你对我爹说了什么?你说的,这一辈子,只会有我尔尔一个人,可是现在呢!”
她伸手指向夏娴,目眦欲裂。
“林珏!变了心就是变了心!何必如此冠冕堂皇!”
林珏受不了尔尔这副模样,脸色沉了下来,几步上前来,伸手抓住尔尔的手腕,因为劲儿很大,尔尔的手腕上立马出现了一道勒痕。
林珏沉着脸出声:“尔尔!要说回去说,在这里闹,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林珏还有脸问她成何体统?最没有脸问她这句话的,就是林珏了!
尔尔正想要说话,却忽然感觉到喉头一甜,她咧开嘴笑,嘴里泛出血来,她却是毫不在意,继续说着:“林珏,你现在,立马把和离书给我!我夏尔尔,后悔当年嫁给你了!”
血顺着唇角一直流着,掉在了地上,一滴两滴,渗透进干涸的土里。
夏娴也是上前来,从怀里掏出手绢来,眼泪珠子直冒,她低声喊着:“姐姐,姐姐,你别说了。”
尔尔一眼也不曾去看夏娴,直勾勾地盯着林珏。
林珏松了一口气,仿佛倾身之重,都从身上移开了,林珏现在才发现,他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尔尔。
五年前在嘉州,他以为尔尔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空有一副美貌。三年前,他以为尔尔性子软弱,安于市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