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荣在内书房向朱由校奏报的时候,东林党的一众官员下值后,已经回到各自的府邸,低调的换了常服,坐着低调的轿子,前往正阳门西河沿的清幽会馆集合了。
清幽会馆,东南角的一处小院,等最后一顶轿子抬进这处小院后,吏部尚书(正二品)周嘉谟从屋里出来,吩咐了几名强壮的家丁,把守在小院门口两侧。
此时屋内,一众东林党人议论纷纷,等周嘉谟走进屋内,在左面第一个位置坐下后,坐在右边主位的内阁次辅韩爌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道:“好了,大家安静。”
霎时间,坐在下首的一干东林党人员纷纷住口不再言语。韩爌见状,继续说道:“相信今日皇上检阅御马监禁军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对于这件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率先发言。片刻后,翰林院检讨缪昌期缓缓站出,拱手道:“韩阁老,本来皇上检阅禁军,是彰显皇威,激励士气的好事。
而御马监禁军向来为朝廷精锐,此次检阅,也一定能让将士们倍感荣耀,更加忠勇效命。
但是,下官就是怕皇上万一是被奸人所惑,也像英宗、武宗那样,沉迷于军事啊。”
“缪公说的对,当今皇上检阅军队,此举也向天下昭示了朝廷对军事的重视。如今局势变幻莫测,边境周边的建奴、蒙古等对我大明虎视眈眈,皇上此举,也算是对我大明军人的一种支持。
但是,像今天这种有限度的支持还可接受,怕就是怕皇上突然沉迷进去,在像英宗那样折腾一下,那我大明可真就承受不住了。”吏科左给事中周朝瑞道。
“我觉得当今皇上应该不可能沉迷于军事。根据王安从宫中传出的消息来看,当今皇上这几日,在内书房要不就是看前朝各种的档案资料,要不就是读读史书,尤其是一直在雕刻各种奇奇怪怪的雕像。
从这些消息来看,当今皇上现在还是喜好做木匠活。”右佥都御史徐良彦接着说道。
坐在上首左侧位置的内阁次辅刘一憬,微微点头,又看向其他人:“其余诸位还有不同的见解么?”
“刘阁老,我觉得我们可以将此次检阅作为契机,进一步掌控我们能掌控的上直亲卫,加强对这些亲卫的管理和约束,确保有一部分亲卫能被我等所掌控。”礼部尚书孙如游起身说道。
孙如游此言一出,堂中一片安静,一众东林党人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片刻后,左都御史赵南星说道:“皇上检阅禁军,意义重大。我们身为臣子,当尽心尽力辅佐皇上。
我等要做的是确保皇上的注意力,不要一直放在军事上,以免武将恃宠而骄,势力再次坐大,导致局势不受我等控制。
而且,皇上前脚刚检阅完御马监麾下的禁军,后脚我们就借此插手其他亲卫,虽然皇上年幼,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别忘记,在宫中,我们东林也不是没有敌人的。
万一,有奸人从中作梗,点出其中厉害,可能皇上对我东林戒备又多了一份呐。”
“是啊,赵公所言极是。大家可别忘记了,不久前午门外刚发生的士子闹事之事,要知道那奸人临死之前喊的一声“东林学子”,可是在我们东林和皇上之间已经留下了深深的芥蒂。
如果,这次再在奸人的挑唆下,再次在皇上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恐怕我等东林之人的下场将不堪设想。”山西道御史江秉谦道。
“兆豫说的对,要知道,如今的朝中奸佞,为谋私利,不择手段,屡次构陷我等。
如今局势已然微妙,若不得皇上信任,那奸人必趁机落井下石,或挑唆皇上削我等官职,或流放充军,甚至可能陷我等于牢狱之灾,到时恐有性命之忧。所以,如今我等应当谨慎行事。”吏部尚书周嘉谟说道。
内阁次辅韩爌沉思片刻,说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如今我们东林确实不能鲁莽行事,以免......”
这时,负责看守的其中一名家丁,领着一名身披黑色披风头戴黑色帽子的人走了进来。
这名家丁进门便冲着吏部尚书周嘉谟拜道:“老爷,此人说是奉王公公之命前来报信的。”说完退后一步,让出了位置。
这名身披黑色披风的人则是上前一步到:“奴婢奉王公公之命,特来传递一张纸条,请周大人过目。” 说罢,他双手恭敬地呈上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周嘉谟示意站在一旁的家丁将纸条取来。于是,这名家丁从这名身披黑色披风的太监手中,接过纸条,转身走到周嘉谟身边,将纸条递给了他。
周嘉谟伸出手接过纸条,轻轻展开,目光快速扫过纸上的字迹。只见那纸条上寥寥数语,却似乎隐含着重大的信息。
周嘉谟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吟片刻,然后抬眼看向这名传递消息太监道:“回去告诉王公公,周某已知晓此事,自会妥善处理。”
随即又对着这名家丁道:“去外面寻老管家,取十两银子给这位公公。”
“是,老爷。”家丁恭敬地一礼,然后领着这名太监往门外走去。
“奴婢谢过周大人赏赐。”这名太监说完,转身跟着家丁离去。
等二人离去之后,周嘉谟扫视了一眼在场看着他的众人道:“刚刚王安传来消息,今日皇上不仅仅是检阅御马监的禁军,还对御马监的禁军进行了整编,所有年龄超过四十岁以上的年老的士兵,以及通过比武淘汰的体弱的士兵,全部被当今皇上发银四十两遣散回家了。
而且,当今皇上承诺欠的银饷近日都会给他们所有人补齐,作为拖欠饷银的补偿,每人额外发银十两。
最重要的是那些军中犯事的将士,皇上并没有对他们进行按律严惩,而是通过劳役、罚金、降职等方法进行处罚。并对那些合格的将士重新编录花名册。
可见,今日过后,现在的御马监禁军将全都是忠于当今皇上的、正值壮年的忠勇之辈。”
周嘉谟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良久,坐在上首的刘一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