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孟沧还能有这能耐?”
何叔听闻此言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何叔跟孟家是旧识吗?我看孟家的下人对孟叔倒是恭敬。”
季凌想到那日在灵堂上孟沧也是低声下气的跟何叔解释孟鸿远不在的原因,估计何叔在孟家父子面前一直是挺强势的态度。
“我、孟沧还有珊珊的父亲曾经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要不是十年前那场灾祸,白大哥……”
何叔说着看了眼面色悲伤的白珊珊,语气低落的继续说道:“白大哥死在劫匪手中,我也断了条腿,镖局在孟家手中撑不了多久就解散了。”
哦,原来是十几年的老相识了。
孟沧有意在熟人面前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形象,所以在何叔面前一直是示弱的态度,也难怪何叔听到孟沧能挟制县令后会是这个反应。
这么说来,孟沧真正的转变应该就是镖局解散以后,又或者他一直是这种人,只不过以前没敢暴露本性而已。
季凌陷入沉思,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无意识的在地上画着圈圈。
什么样的人能让一县父母官都忌惮?
要么身份够高,要么手段够狠。
季凌不由得看向同样能让知府都俯首听命的温辰煦。
孟家显然是不具备身份高这一条件的。孟家自从解散了镖局以后就开始行商,仗着自家商队的护卫有些功夫倒是发展的比较顺利,但是顶多算是有些家底罢了。
就算孟家再怎么手段高明也不可能在十几年间发展出能左右朝廷官员的势力。
那么只剩下一个原因,就是孟家手里掌握着县令的把柄,再加上时不时的给点好处,县令也愿意在其他事情上孟家放水,两方才能相安无事的共处这么些年。
就像这次剿匪,孟家出人出力县令负责收尾,当日马车上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就是孟家给的封口费了。
相应的,孟家打着为白珊珊报仇的名号得了重情重义的名声,剿匪有功的政绩则落在了县令头上。
但是,谁又甘心真的屈居人下一辈子呢?
季凌觉得,即便收了不少好处但还是被辖制的县令,也未必对孟家没有怨言。
不管怎么说,孟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单说这次能将杀人灭口这件事策划的这么周密,孟家应该早就有想法了。
若不是白珊珊侥幸逃脱,谁也不知道孟沧和蔼可亲的面皮下藏着如此阴狠毒辣的灵魂,或许十年前收养白珊珊也在他计划之中。
为的就是如今名利双收的局面。
这么想着,季凌也直接问了。
“白姑娘这些年在孟家过得如何?”
“嗯?”
听到这个问题,白珊珊有一瞬间的迷茫,她以前从未想过孟家会伤害她。
从六岁那年被接到孟府后,她似乎过得挺好的,孟家特意请了先生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所有人听到都夸孟家大义,舍得花钱让她学习这些高雅的内容。
白珊珊一直没敢说,她其实很不喜欢跟孟鸿远一起学习那些枯燥的四书五经。
后来,孟家还请了刺绣师傅教她学手艺,只不过她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才放弃了。
犹记得她当时还十分惋惜,觉得辜负了孟伯父的心意。
但是仔细想来,孟家打着所谓的为她好的名义安排她学那么多东西,其实是在变相的切断她跟外界的联系。
尤其是她最感兴趣的武艺方面,当初孟沧是怎么回绝的来着?
孟沧说:“珊珊啊,学武又苦又累,伯伯可舍不得让你一个女孩子家学这些东西。如果你爹还在的话,他也一定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有伯伯和鸿远在,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吃苦的。”
因为学了一肚子学问,她跟以前镖局里的叔伯们也都没了来往,也就是何叔还时不时的去看看她。
每年回安平镇祭拜父母的那几天,都是她最轻松的时刻。
以关爱为名将她限制在孟府,间接斩断她跟外界的联系,就是想让她死的毫无破绽,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要不是何叔这些年私底下教过她几招防身的招数,这次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白珊珊想到这些年自已硬着头皮学的东西,此刻化作一支支射向自已的利箭,刺的自已体无完肤。
“孟家表面上对我极好,实际上却早就做好了除掉我的准备……是我太蠢了没有及时发现,还好何叔一直记挂着我。”
想到拄着拐杖半夜上山寻找自已的何叔,白珊珊十分感激的看过去。
“还好珊珊你机灵,躲过了那群山匪的追杀。”
看着只是轻伤的白珊珊,何叔也是一脸庆幸。
“公子,你说孟家这是图什么?”
同一时间,颐年也好奇的看向温辰煦,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温辰煦说道:“无非就是心虚,想彻底掩盖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曾想百密一疏,十年谋划功亏一篑。”
季凌十分赞同他的观点。
事情的真相就是对外伪装了十年,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孟沧,既不想让孟鸿远娶无依无靠的白珊珊为妻,又不愿意承担薄情寡义的骂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进门前把白珊珊除掉,还能借着这件事情刷一波名望,给孟鸿远脸上贴金。
而做实这一切的关键就是白珊珊必须死于山匪手中。
如今事情已经快要尘埃落定,白珊珊无论如何都不能活着出现在人前。
“难怪孟家对鬼新娘的流言如此在意。”
把所有信息串联起来后,季凌也明白过来,原来孟家打的是既当又立的主意。
“对了,孟家明天会派人来搜山。”
这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一直躲在山上的白珊珊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们已经放话出去要在你头七那天抓到鬼新娘,好证明此事与白珊珊无关,也是替百姓除害。”
何叔顿时怒不可遏。
“孟沧他真的要对珊珊赶尽杀绝吗?”
原来何叔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今天会上山也是巧合。他一直觉得白珊珊的事情另有蹊跷,只不过没能从孟沧那里获得什么线索。
而女鬼的流言偏偏在白珊珊出事后才出现,这个时机未免太巧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