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哥，我怎么听着有些糊涂，这孙家的船有什么特别的？大家同在一条河里讨生活，为何他家的鱼跟你们的不一样？”
季凌好奇的问道。
“那区别可大了去了。”老胡笑呵呵的替他们解惑：“他们家的大船扛得住风浪，能去更远的洛水里下网，我们的小船只能在横水里捕些常见的鱼，跑远了可不行。”
“为什么小船就不行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大船跑得更远呢，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见季凌这么捧场，老胡腰板瞬间挺直了。
没想到读书人还有向他一个打鱼佬请教的一天。
“那是因为大船用料更好，船身更结实、也更宽敞，跑起来速度更快还能抵挡风浪，我们这些小船呀遇到大风大浪要么被掀翻要么被冲散架了，哪里比得了哦！”
“胡大哥，渔市里有这种大船的是哪几家呀？待会儿我挨个摊子去看看。对了，他们的生意这么好，不会有人眼红吗？”
“除了孙家的，还有刘家和宋家，一共有三艘大船。他们有时候还结伴搭伙儿一起出去呢。
而且这几家都有固定的客户，有钱人家不要的鱼才拿回渔市摆摊，就这样卖出去也快得很，每天看人家早早收摊我老胡也眼馋呀。”
“走过路过的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嘿，我家的鱼又好又新鲜，保证你吃了还想买第二回。”
老胡见有人进了渔市，忙着招揽客人去了。
边上几个摊主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接过话题接着聊了下去。
“别说老胡了，就说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眼馋啊？可是眼红有什么用?我们又买不起大船，也没人家兄弟们那么结实，可不敢跑远处去冒险。”
“对呀，孙家那几个兄弟，个个膀大腰圆的，看着可有劲儿。”
“不止有劲儿，打人可疼咧。去年跟他们起冲突那次挨过揍，你们忘了？”
咦，有故事！
季凌两眼放光，急切的追问道：“打架？这是怎么回事儿？大哥你们这么多人打架还能输？”
“嗨，别提了。”
刚才说话的大哥摆手，悻悻的解释道：“都知道这几家收获匪浅，难免动了心思想跟在大船后面喝点汤。
谁知道他们家人这么霸道，发现有人跟着后就想掉头撞翻我们的船。还好当时跑得快，不然船都要毁了。”
大哥说着似乎回想起当时惊险的一幕，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季凌疑惑，既然逃脱了，那打架又是怎么回事儿？
另一个大哥见老伙计一脸怂样也没调侃，因为他当时也怂了。
“我们都以为不跟着就完事了，结果没成想，他们三家人竟然联合起来把当时跟着的几户人家揍了个遍。
我们这才知道孙家、刘家和宋家的人是一伙儿的，他们不仅抱团还相当排外，除了打架那次从来不跟我们打交道。”
季凌听完故事，也不由得感慨一句：“大哥你们过的也真不容易。”
周边的摊主闻言都点头认可，确实不容易啊。
人到中年都拖家带口的，谁不想多挣几个钱啊?
可惜没那个命!
“唉！”
大概是感慨生活不易这个话题，让于大嫂有所触动。
她深深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已摊子上摆着的鱼，随即又扬起笑脸。
“好在他们三家也没把事情做绝，一个月也就轮流出去四五回。
而且他们卖的鱼价格要贵一些，所以我们的生意倒是还行。”
于大嫂的笑容里虽然有几分苦涩，眼睛里却仍然充满着希望。
她说：“只要勤快些每天总能有几个铜板入账。”
季凌觉得这些生活在封建社会的底层老百姓十分可爱。
他们没有经历过时代变迁的强烈冲击，对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这句话深信不疑。
他们奋斗一辈子的终点可能都达不到权贵人家的起点。
但是，那又如何呢？
起码当下他们对未来生活是抱有希望的。
一个带给百姓希望的君主，应该不会太差。
季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自已的未来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有空操心一国之君贤明与否。
她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顺着于大嫂的话接了一句:“听你这么一说他们人还怪好嘞，没有断了大家的财路！”
忙完了的老胡也终于有机会插话，他不假思索的说道:“那当然了，吃独食可要不得!”
“整个村子的人都靠水吃水，真把我们逼上绝路也是会跟他们拼命的!所以啊，他们歇这么久也是有顾虑的。”
如果那三家人真是水匪，人家狠起来真的没有这个顾虑。
季凌心里吐槽，面上努力维持平静，悄咪咪的打探消息。
“那他们上次出去是什么时候？昨天有几家开船出去打鱼了？”
怕惹人怀疑，又立刻找补了一句。
“不知道现在过去还能不能买到好货?”
好在周围的人没有多想，有人回答道：“宋家的这几天一直没出过门，刘家昨天晚上就回来了，我昨天出船的时候半路碰到他们家的船，那大船速度都被拖慢了，估摸着收获不小。”
“今天也没看见刘家人出门，应该还没来得及去城里送鱼，想买鱼的话可以去刘家问问，就是孙家旁边那家。”
眨眼间便注意到了关键信息——
刘家的船昨天刚回来，且船上有东西!
结合之前得到的消息，
孙家的人今天早上回来的，孙三还疑似累到手抖。
至于宋家的人，这几天在不在存疑，因为一直关着门。
能在洛水来去自如的船昨天出去了两艘，今天出过船的两家人还都没出来摆摊。
这三家的总人口加起来正好有十几个人。
这么多巧合的事情赶到一块儿，那只能说明一切早有预谋。
这时候，温知友察觉到一个摊主突然神色紧张的离开，立刻示意温辰煦跟上。
“真的吗?温兄我们赶紧去刘家挑几条大鱼，谢谢于嫂子几位大哥，耽误你们做生意啦~”
感谢的话还没说完季凌就被温辰煦拉着离开。
季凌感觉身边的温辰煦越走越快，自已一不注意被拉了一个趔趄。
温辰煦扶着季凌站稳，看着人群中一道身影即将消失，冲温知友使了个眼色。
温知友会意握紧手里的刀迅速跟上，眼神犀利的关注着周边的行人。
季凌这才发现温辰煦走得急是在追人，不免有些懊恼自已拖了后腿。
刚刚凑一块儿聊的热闹的摊主们丝毫没发现，他们的聊天群中少了一个人。
也没人注意到，颐年并没有跟着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