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义掐着点做好饭菜,姜玉珍准时进门。
“洗手,吃饭喽。”杨振义把筷子拿出来摆上,吆喝姜玉珍准备吃饭。
回头看见她嘴撅得老高,能挂个瓶子。
“怎么回事?谁惹你不高兴了?”
姜玉珍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扑进杨振义的怀里。
委屈地抱着他劲瘦的腰,把头倚在他的胸口。
“就是很生气。”
杨振义伸手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谁敢惹你啊。”
姜玉珍只用了一分钟,在他怀里把自已哄好了。没事人一样,坐到桌边准备吃饭。
“今天听说那帮妇女在背后议论我。说我不要脸天天和一帮男人玩在一起。”
她自动地把张雪娥没说出来的难听话,给脑补上了。指不定背后说得更难听呢。
杨振义反应平常,并没有感觉奇怪。
“你知道?”
“有人‘好心’提醒过我,说让我注意点,”杨振义说:“不要让你和那些战士走太近,年龄都差不多,容易出问题。”
姜玉珍睁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她居然被蒙在鼓里。
杨振义勾着唇角,撩起好看的单眼皮,看着姜玉珍,“都是些无聊的人,无聊的话,有什么好让你知道的?连听都是浪费时间。”
他从食堂里买了姜玉珍喜欢吃的鸡腿,夹了一根放到她的碗里。
“吃饭!就为了些无聊的人说的无聊的话生气,犯不上。”杨振义大口吃饭,丝毫不受影响。
姜玉珍的唇角慢慢地向上弯起,她探身在杨振义的脸上亲了一口。
“杨振义,你对我胃口,我很喜欢你。”
杨振义的耳根红透了,低头继续扒饭。
姜玉珍撩了人家一下,自已开心地吃起饭来。
年关越来越近,姜玉珍早早准备了糖果年礼,虽然品种没有多么丰富,但是人们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对节日更看重,家家户户都要在桌子上摆上。
孩子们走街串户的拜年,去收集不同的糖果。
她顺手进了一批鞭炮,和一些小型的烟花,还有春联,在门口摆了个摊子,准备小赚一笔。
她以前年轻不懂事,只想着要个体面的工作,进了厂当了工人,觉得抱上了铁饭碗。
每天除了工作,拿那点工资,什么都不想。
现在再回头看,简直是傻的一批。
数着手里比工资多几倍的收入,姜玉珍眉开眼笑,离目标更近一步了。
这天,杨振义领着一个男人回来。
进门就叫“嫂子”,姜玉珍没敢答应,男人看上去比杨振义还老。
“这是我们老乡,孙亮。”杨振义跟姜玉珍介绍男人。
姜玉珍觉得这个名字好熟,好像听过。
“他找你帮忙。”
她能帮什么忙?姜玉珍给弄糊涂了。
孙亮有点不好意思,他手脚拘束地端坐着,说道:“我这实在是不好意思说。”
姜玉珍突然记起是谁说过他的名字了。
杨菊曾经说过,她在服务社门口遇见一个老乡。
孙亮搓了搓手,说道:“前阵子听说大头鞋好卖,进了一些,这眼看着要过年了,一直卖不出去,转年开春就更卖不出去了,想看看嫂子这边能不能帮忙给卖了。”
他说完见姜玉珍没有反应,用眼神向杨振义求助。
杨振义没说话。生意上的事情,是姜玉珍自已做决定,他不会给她添麻烦。
他给孙亮倒了一杯茶。
等了几分钟,姜玉珍才说道:“你还有多少双?”
孙亮说:“二十多双。”
姜玉珍说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什么价格给我?”
孙亮一听,很高兴,连忙说:“我多少钱进的,多少钱给你。”
姜玉珍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笑了一下,她说:“现在年关了,该买穿的都买了,现在都在准备吃的东西。要想卖出去就得低价卖。我的货已经基本都出空了。为了你这批货就得上街摆摊去。”
孙亮明白她是觉得这个价格高了,心口堵得慌,不过,没有办法,一共进了三十双鞋,他老婆就卖出去两双,还是熟人买的。
“嫂子,你说多少是多少!”左右是要挨一刀的,全砸在手里和少亏点,他果断地选择后者。
姜玉珍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说:“我也不是要赚你的钱。为了你这批货,我得专门出去摆摊去,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不赚钱出去挨冻,说不过去。”
孙亮点头表示理解。
他理不理解,姜玉珍不在乎,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反正现在着急的不是她。
“就按二十五我的进货价,你觉着行我就帮你去卖,卖不了算我的。不行,也没关系,你留着明年冬天再收拾一下还能卖。”姜玉珍不紧不慢地说完,拿起桌上杨振义剥好的桔子吃起来。
孙亮在心中快速的盘算起来。
【一双得亏七块钱,二十八双,整整亏二百块。】
他顿时觉得一阵肉疼。
有心想留着明年卖,可是他那个老婆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
姜玉珍也不催。
孙亮打碎牙齿和血吞,“嫂子就按你说的办。”
“行,你明天一早把鞋子送到我店里,我收到货给你钱。”姜玉珍笑眯眯地给他倒茶,请他吃桔子。
孙亮又坐着和杨振义聊了一会儿天,这才起身离开。
杨振义问姜玉珍:“能卖了吗?你不用非得给他收了。”
姜玉珍自然明白,他刚才什么话都没说,就是全由她做主的意思。
“试试吧,都是老乡。如果今年卖不掉,放一年就长毛了,明年还不知道什么行情。帮帮他吧。”姜玉珍去床头的柜子里翻出她的储钱铁盒。
里面的钱按金额大小,一扎扎地整齐码着。
她从里面数出来收鞋的钱,装到随身的小包里……
第二天一大早,店刚开门,孙亮就和他的大头鞋等在门口了。
姜玉珍和万玲把鞋码都配对验好货,姜玉珍把钱付给孙亮。
“你点点。”
孙亮如释重负,“不用点。”
“一码归一码,你最好当面点清。”姜玉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出门概不认账啊!”
孙亮笑了笑,把钱点了点,一分不少。
姜玉珍这才放他离开。
“来吧,玲姐,咱们捎带着给卖了。”
两人把鞋装上拖板车,拉着直奔服务社门口。
还是在老地方,摆上摊。
这次的大头鞋卖的特别艰难,一直到腊月二十六还没卖完。
两人冻得不行,加上服务社的经理,白眼差点翻成半永久了。
剩下几双三十五块钱就甩掉了。
两人拖着剩余的两箱烟花炮竹回店里。
姜玉珍当场把二十八双鞋赚的钱,两人平分了。
“怎么给我这么多?”万玲拿到手,发现姜玉珍给了她一半。
姜玉珍两只手拢在炉子上烤着,“咱俩一人一半回家买年货。”
万玲高兴地把钱揣起来。
自从和姜玉珍开店以来,她的收入已经成为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虽然欠债还有不少,但是心里不再像以前那么虚了。
“谢谢你,玉珍,要不是你当时拉我一块干,我这还天天在家没个着落呢。”
姜玉珍的手冻得通红,她挖着大块的“友谊”抹在手上使劲揉搓。
“玲姐,要谢也是我谢你,瞧瞧咱们两个多么合拍,你信任我,我信任你,有劲往一处使。”
“咱俩互相也不猜忌,不然天天这钱来钱往,多了少了的。”姜玉珍说,“有一个小心眼的,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万玲感慨:“是啊。看你年纪虽然小,办事我是真服气。”
姜玉珍笑,“玲姐,我可不禁夸。”
万玲嗔怪地看她一眼,“没事,你脸皮厚,我知道。”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