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珍又回单位住宿舍,偶尔回家改善一下生活。
没有人管着,日子比单身的时候还要自由。
过了些日子过节,单位里发福利,米面油,鸡蛋甚至于还有一个大猪头。
猪头很野,毛发齐全,生猛吓人。
她把米面送回了娘家,马不停蹄带着油和猪头回了杨家。
杨大山和王巧凤一看姜玉珍带回来的猪头和油都很高兴。
就是富户也只有过年才舍得买个猪头,改善一下生活。
这个猪头够他们一家吃上些日子了。
杨大山立刻组织全家人上阵,煳猪头!
一时间,杨家的院子里好像过年了一样,砍柴、烧火的,刷锅的, ……
一片和谐欢乐气氛。
院子里先是毛发烧焦的味道,然后就飘出了肉香。
邻居闻味而至,快到饭点了还不肯走。
杨大山知情识趣的留人吃饭,邻居禁不住客套,决定留下来吃猪头肉。
杨大山一看,这一个也是请,两个也是请,又把村里受人尊敬的长辈、亲友叫上,凑了一桌。
为此,他还去村头的小卖部买了两瓶烧酒。
猪头肉出锅的时候,这帮人就坐下了。
杨大山让王巧凤把最好吃的嘴巴切了上桌,还有脸上瘦的部分也切了一大盘,又切了一个耳朵凉拌,葱花炒了五个鸡蛋……
王巧凤在厨房里炒青菜,心疼的直抽抽,杨平正坐在灶旁烧火。
杨振国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已经被特许上桌伺候,给这帮长辈们端茶倒酒 。
姜玉珍已经把配菜都洗顺好了,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放空。
男人们的欢声笑语从堂屋里传过来,院子里除了肉香酒精味,还有一股呛人的烟味。
王巧凤炒好最后一个菜,让姜国珍送过去。
“你不一起过去吗?”姜国珍端着菜问王巧凤。
王巧凤说:“女人不上桌,咱们在这屋吃。”
什么狗屁女人不上桌,这是谁定的规矩?她们家可没有这个规矩!
姜玉珍看着桌上孤零零的一小盘肉,有点接受不了。
敢情忙活了一下午就为了给别人吃吗?
早知道就留下点青菜了,这大肥肉,她看着都想吐,别说吃了。
“走咱们去堂屋吃。”姜玉珍拉着王巧凤的胳膊。
杨平惊喜的看着王巧凤,以前家里请客人,他们娘俩都是在厨房吃的。
今天,可以上桌了吗?
王巧凤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姜玉珍拉着进了堂屋。
几个喝的脸红脖子粗的男人都看向姜玉珍。
姜玉珍把手里端着的菜往桌上一放,笑呵呵的从门旁边拿了副马扎。
“这位大叔还是大爷的,让让。”
不明就里的男人,听话的给她挪出个位置。
姜玉珍把马扎子一放,把王巧凤拽过来摁在座上,“坐!”
杨大山说:“你们去厨房吃吧,这都是男人……”
一个男人说话了,“哈哈,是啊,女人去厨房!老爷们这喝酒呢。”
其他人也都看着她们。
“是啊,我们这抽烟喝酒的。”
【这里是老爷们待的地方,女人还想上桌?】
【一群老爷们,女人过来掺和什么!】
听听,这帮男人心里都想什么!
这群人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连最简单的掩饰都不屑做。
王巧凤脸上有些挂不住,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她刚想站起来,又被姜玉珍按着肩膀摁住了,坐在那里低着头。
【她到底想干嘛?就那么想看我的笑话吗?】
姜玉珍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她就算想看王巧凤的笑话也不会在今天。
同为女性,为了权益和地位,她们今天要站在一起。
大义面前,个人恩怨先放在一边。
姜玉珍的脸色有点红,似乎很不好意思打扰了他们。
“我婆婆作为女主人,又做了一晚上的菜,过来敬大家一杯。”
杨大山点头说:“是,应该,应该。”
说着给王巧凤倒了一点酒,自已端起杯。
有两个男人跟着端起杯,还有三个年长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家的目光都看着一个低着头,两手抱在胸前的老男人。
姜玉珍一看,这是个刺头啊!给我心理抵抗呢!
果然,老者清了清喉咙里的陈年老痰,嘶哑着嗓子说道:“这自古男人在桌上喝酒,女人都在后堂。上桌的女人都是什么人?戏子,婊子!”
“我们老杨家是守规矩的人,做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不能随便抛头露面。”
姜玉珍被他这套说辞给气笑了。
还真是封建余孽!
她今天要为民除害。
桌上举杯的人,包括老杨夫妇俩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这位……不知道怎么称呼的长辈,老杨家确实是很了不得的家庭,就说你们老祖宗杨家将,多么厉害啊!”姜玉珍一脸的狗腿相。
桌上的几人一听杨家将,熟啊!天天收音机里快书都讲,分集连播,可带劲了!
老者捋须自得,虽然他也不确定杨家将和他家有没有关系,但是好歹姓杨,那必然是他本家!
姜玉珍又说道:“其中的穆桂英,还有八姐九妹,杨排风,还有那几个儿媳妇,包括佘老太君,都是武能挂帅上阵杀敌,文能诗词歌赋写奏章。”
老人点头赞同又觉得自已这个头点的有点草率,好像掉到了她的坑里。于是在点头和摇头之间,他选择用头划了个“Z”。
“请问,这里边哪一个不是女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姜玉珍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的讨喜,犀利的眼神从老几位的脸上移到余孽的脸上。
姜玉珍说道:“那个算不算抛头露面?她们是戏子?是婊子?”
老余孽哑口无言。
“大清都亡了,帝国主义都被打跑了,你们还在宣扬封建主义?伟人曾经说过‘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姜玉珍义正言辞,“天都有半个,一张桌子占半个更没有问题了,何况是几个座位呢。”
“ 怎么到了现在,女人连个座都不能有?”
“打倒帝国主义,消灭封建残余!”姜玉珍突然喊了句口号。
对面的老者一哆嗦。
“这位……长辈,你要是再这样就算封建残余了!要被打倒的。我们伟大的党和国家对待封建恶势力是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无情!“姜玉珍高亢的声音落下,房间里寂静无声,一片沉默。
余孽哆嗦着嘴唇子,“这是孔孟之道,是圣人思想,不是封建!”
“我呸!什么狗屁孔孟之道,就是给统治者服务的绳索,捆得你们小脑萎缩!让人们听从权贵,让女人服从男人,放弃反抗,一级级的统治压榨!”
姜玉珍小手一挥,指着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杨平,“你进来顶起半边天!不然这饭怎么吃?天塌了,不都得砸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