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元知等人身着官服,整齐有序地前往承宣布政使司宣读圣旨,此时百姓方才知晓,京中委派的御史已抵达云南府。
宣政司大人,为本次事件后新上任的官员,本欲派遣府兵去寻找徐静姝接旨,通判大人却言道:“此时此刻,徐姑娘恐在狱中。”
宣政司心领神会:“徐大人过世后,徐姑娘作为同僚侄女,又孤苦伶仃,我们多加照拂。徐姑娘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未接受我等的财物,欲前往狱中担任问官,我们与提司大人商议后,破例应允,所任女囚问官。”
虽当朝对女子行为多有礼法限制,然徐静姝当时无依无靠,所提要求并不过分,宣政司遂同意。通判大人解释道:“近日捕获两名奸细,徐姑娘正在审讯。”
赵元知微微一怔,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轻抬眉头,微微一笑,向宣政司言道:“徐姑娘既然忙碌,不便前来,大人若无事,可否带元知前往牢狱。”
宣政司与通判大人相视无言,似乎未曾料到赵元知会有此要求“可以,请将军随我来。”
云南府的牢狱一般和建在地面上的不同, 是一种半地下室的牢狱,四面也不设窗户,不仅阴暗潮湿,且隔绝了一切声音和光线,能看到的仅是微弱的烛光,而听能到的就只有用刑时的惨叫声。由于终日不见阳光,牢狱的空气质量也极差,待在这种环境中,完全就是一种从心理到生理上的全面折磨。
赵元知记得徐静姝好像才十五岁,自请到这里任职,确实让人好奇。
前往牢狱路上,众人好奇徐静姝在狱中如何审问犯人,通判大人解释道,“徐姑娘并未加以严刑,只不过请他们吃了几顿饭。”众人皆感诧异,吃饭就能让犯人招供?这是何道理?
众人跟随着通判大人的脚步,来到了牢狱门口。牢狱的石墙上爬满了青苔,铁门锈迹斑斑,透出一股阴冷的气息。
通判大人停下脚步,转身对众人说:“牢狱又脏又臭,环境恶劣,请将军在此等候,我派人去请徐姑娘出来。”
赵元知点了点头,通判大人转身吩咐了一名狱卒,让他们进入牢狱去请徐姑娘。
众人静静地等候在门口,通判大人又解释道:“本来两名犯人是分别关押的,按照徐姑娘的意思,安排到了一起,派人日夜看护,两人并不曾有过交流,一开始两人也不吃饭,想要饿死,后来徐姑娘连续三天带来饭菜,终于女犯人有所动摇,随后徐姑娘表示,可以点一道菜,女犯人提出了要求。”
赵元知闻一知十,投来欣赏目光,通判大人继续道:“不多日前,徐姑娘大张旗鼓的说要审问,先审问的那男犯人,将男犯人单独关押,扬言要施以严刑,随后徐姑娘并未审问,半日后带着一张写满字的供状,面露微笑的去看了女犯人。”
连续两日女犯人没见到徐静姝,也没见到男犯人,起先还能持得住,后来又担心自已的队友出卖自已,越发惊慌,不断打听徐静姝,徐静姝是在第三天见到女犯人,并告知她,男犯人的供状已提交至宣政司,她已经没有价值了,也不会再审问她。
“大人,我........我知道的比他还多,求求你了”女犯人眼神闪烁不定,语气也变得支支吾吾。
徐静姝扭头便要离开,女犯人瞬间脸色苍白如雪,仿佛这件事已从她的掌控之外跳出来,将她彻底击垮,“我知道你父......父亲的死因,只有我知道,他不知道。”
徐静姝又被唤起当日父母离世的悲伤之中,她面容仿佛被一层薄霜轻轻覆盖,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哀伤,转身回去看女犯人。
“他,竟然也知道呢。”她故作镇定地应对着突发的情况。
徐静姝稳定下心神,竟然让自已的语气没那么愤怒:“说是你一手策划的,跟他无关”
心理防线如同被细雨长期侵蚀的堤坝,轰然崩塌,本身带有一丝负罪感的女囚,听闻男犯人的“背叛”更是给自已的招供提供一丝解脱。
“他撒谎,是他,是他亲手杀......害死了徐大人,徐大人当日未曾行至山洪处,是他过后把徐大人尸身扔到那里的,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一定要相信我。”
原来两名犯人是云南府的少数民族,拉祜族,拉祜族原本不通婚外族,五年前一名外族人以新粮食种子作为“嫁妆”嫁给了族长女儿,这名外族人亲自指导大家施种,他带来的粮食种子经过四季的播种给族人带来了丰硕的收成,对于收成不好的,这名外族人也亲自指导族内人,逐渐成为族内较为威望之人,族长死后,就由这名外族人暂管族内事宜,老族长没有儿子,现在女儿生了儿子,未来外族人的权利还是要交到儿子手里。
没想到这名外族人,心中绘制着宏伟蓝图,希望扩大拉祜族的民族邻域,便联合一些族内的壮年,共同商讨此事,好在拉祜族人数不多,无法主动发起攻击,正想放弃之际,听闻昆明的流民发生暴乱,变相趁机掺和一脚,在途中截了徐之重的马车,以此让昆明乱上假乱,好找机会再慢慢渗透。
通判大人讲完,看向众人,老周沉不住气问到:“跟刚才的饭菜有什么关系。”
老杜解释道:“饭菜只是个幌子,徐姑娘是在看哪个犯人更好攻克。”
“周将军所言极是,那个女囚应该早就坚持不住,所以徐姑娘一说可以点菜,她立马就提了要求,后面招式也都是针对的这个女囚。”
“不是已经审讯出结果了嘛,徐姑娘还在牢狱中做什么?”老杜好奇道。
“一桩案件,不好牵扯太多人,所以干脆还是让徐姑娘审讯。”通判大人说完,众人也就不再追问,不该知道的事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