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两旁望天树成荫,葱茏茂密,宛如一把把绿色巨伞。一行人从北向南缓缓行进,与其他前往北方的商队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支队伍规模庞大,人数将近百人,然而,赶路人们对这支罕见的南方商队充满好奇,却不敢过多窥视。
因为队伍中的随从们显然经过严格训练,纪律严明,目不斜视。这支队伍看起来并不匆忙,仿佛在享受旅途的悠闲时光。
其中一名随从稳步走到为首的男子身旁,恭敬地说道:“将……主子,过了前方的赫章县,再行三天便能抵达昆明了。”
那男子微微点头,轻声回应:“嗯!”
随从随即退回队伍中,与同伴低声嘀咕着,语气带着些许不满和疑惑:“将军刚刚立下赫赫战功,上头怎么会派我们来干这等差事?”
原来,这些人原本都是身经百战、立下赫赫战功的精兵强将,如今却不得不伪装成普通商队,肩负起一项重要使命——前往蛮荒之地宣读圣旨。这样的安排让他们感到有些憋屈和无奈。
“你哪里是为了将军叫屈,你是为了自已不能骑战马而行叫屈吧”俩人皮肤黝黑,相貌平常,衣着普通,确是正五品武官,也是在军中担任正、副指挥使,如今确要装扮成随从的模样,一会跟车,一会卸货,窝窝囊囊,如此憋屈,倒不如让他们上阵杀敌来的痛快。
那随从看四下无人注意这里,压声说道“为将军也叫屈,将军打了胜仗,刚封了定国将军,本是好事,圣上不让将军留在京中好生庆祝,却还说给将军赐婚,将军可是得皇后娘娘教养长大,不是老周我眼光高,这里的姑娘,能和将军般配吗?”
老周说完还担心对方不理解自已,又补上“将军可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定国将军,这次多凶险,连你我都差点…”。
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的都有些动容,双双抬头看看为首男子,一直没说话的男子突然开口:“老周,你想想圣上最看重什么,再想想徐佥事夫妇又是因为何事去世的,你以为我们来云南真的是赐婚吗”
本身五品佥事的婚也用不着圣上赐婚,但是就在数月前,云南府昆明突然多了一些流民,今年大雨多,收成不好,但是突然多了这么多流民,当今圣上震怒不已,派了三四波赈灾的粮食银两,都无济于事,又被流民发现赈灾的粮食和银两被官员私吞,这事就更加难办,朝廷在百姓心里的形象已然受损,万民书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都不论万里送到了圣上的案前。这时候宣抚司佥事徐之重站出来,安抚流民,稳定局面,事了之后原是要升的,因为赈灾私吞的官员关押了一大批,多地的知州宣抚使知府都受牵连,正需要一个清廉刚正的官员收复民心。
徐之重在赈灾事宜无不亲力亲为,可惜好人不长命,去接粮队的路上遇到山体滑坡,至今连尸骨都没找到。徐之重妻子吴氏,用自家的粮食顶上,坚持到下次粮队赶到,赈灾结束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提在心头的一口气也疏散,随后人就跟着去了,吴氏当日生产之时大出血,折腾了四日才艰难产下女儿,女子生产最为凶险,这次生产亏了根本,想再要子嗣更是难上加难。
之前徐之重的棺椁下葬,取几件徐之重爱穿的衣服,就匆匆结束,吴氏的坟墓就建在徐之重旁边。徐之重下葬的时候没能正经操办,吴氏下葬时,有民众自发上街,去送一送这对夫妻,虽不及十里长街,也不差了。徐之重夫妇的大公无私,被圣上派来的巡抚大人写到了奏本里。
圣上最重民生,看到奏本连下三圣旨,第一道徐之重封为正四品宣抚司巡府,吴氏为四品恭人,赏赐白银200两,珠宝首饰200斛,徐夫妇享用不到了,只能由其后人领赏谢恩,这时众人又想起徐之重只留下一个女儿,本来也是定亲了,偏定亲那人也在这次赈灾中给殉职了。吴氏说什么也没让女儿捧着牌位进去守寡,俩家争执期间也生了一些嫌隙。这时有内阁官员提出赏赐徐之重夫妇多少银两都不及惠及女儿,今上又封第二道圣旨,赏赐徐之重吴氏之女,徐静姝为荣安县主,并赐皇家别院居住。而后又下密旨,凡是涉及赈灾官银事件的所有官员秘密押送进京,而负责秘密押送的就是定国将军赵元知。
“赐婚的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好在这次没有明下到旨意里。只是圣上一句戏言,说不准回京之后便不做数了。”
“老杜,当时你陪将军进宫述职的,从宫里出来便收拾行装,旨意下封半天就出发了,怎么京城里将军要赐婚的事传的沸沸扬扬,我在军中都听说了!”老周皱着眉头问道。
老杜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你呀,就是个直脑筋。将军离京可是大事,总得有个正当理由吧?这赐婚不就是最好的借口吗?”
老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这次去云南……”
老杜点点头,侧身靠近老周低声道:“这次云南之行可不简单。朝廷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嗅出异常,更何况这次涉及云南府多名官员。既圣上下旨要求秘密押送进京,就不想打草惊蛇,又要找可靠的人把这些贪官送到京城,除了将军还能是谁呢?”
老周听后不禁感叹:“还是你们想的周到啊!”
一行人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云南。这里的天空湛蓝如宝石,洁白的云朵仿佛棉花糖般漂浮在空中,给人一种宁静而美好的感觉。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时间似乎也流淌得格外缓慢,让人感受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与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