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太爷只淡淡看了他一言,没做声,随手将喻辞琛往旁边一推,抬起拐杖便要往云蔷身上去敲。
“爷爷!”
“爸!”
喻怀安眼疾手快地将云蔷护进怀里,喻辞琛则伸手去拉喻老太爷,然而拐杖已然落下。
伴随着一声闷哼,喻怀安硬生生替她接下了这一重击。
云蔷心脏猛地一抽,“五哥!”
“怀安,你干什么!”
喻老太爷最心疼自己这个小儿子,从小到大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眼下看他替云蔷挨了这么一下,又心疼又气急,“有没有受伤?”
其实以喻怀安的身手,就算抱着云蔷躲开也不是难事。
可他不能。
这棍子必须打在他的身上,才能彻底断了老爷子对云蔷动手的念想。
忍着肩膀上的麻疼,喻怀安对疯狂落泪的云蔷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
偏他越是这样,云蔷心里便越是愧疚。
可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躲在喻怀安怀里,用手背抹了把眼泪,云蔷深呼吸着迎上喻老爷子那双鹰隼般的眸子。
“喻伯伯,我知道您老人家生气,可我还是有几句话想说。”
她的脸肿了,吐字有点不够清楚,“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我,但我发誓,我用我父亲的名义发誓,我绝对没有害下药害柏惠和她的孩子,更没有理由去害她。”
“怎么没有理由?”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喻思娆哼了一声,“谁都知道你是个很记仇的人,肯定是记恨那天二哥在吃饭的时候提起你和五叔当年......”
“思娆。”
话没说完,便有一道凌厉目光朝她射了过来。
收到老爷子的警告,喻思娆自然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吐了吐舌头,余光瞥见躲在上座后面的韩英兰。
用小声却又能让大家听到的声音嘟囔,“说不定还是韩夫人指使的呢,她怕二哥的孩子生下来分家产,就更影响她们母女在喻家的地位了。”
“别说了!”
方熠在她身边听不下去,低吼着斥责。
复又解释道:“爷爷,思娆这些话无凭无据,只是说着玩的,您别放在心上,我和云、”
他想说些什么,待意识到自己所在之处时,又立刻改了口,“我和小姑姑是同学,又在一起共事过,我相信她绝对不会、”
“行了。”
喻老爷子面露几分不耐,寒声提醒道:“虽然你和思娆结了婚,但我喻家家事,还轮不到一个外姓人在这儿插话。”
这话可谓实在不给方熠面子。
可也是。
在外人眼里,他一个没家庭也没背景的普通人,能娶到喻家的小公主已经是福气了,竟然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实在是不知好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韩英兰见此事牵扯到自己,忙急着撇清关系似的上前拉扯云蔷,“你这死丫头,居然敢做出这种杀人犯法的事情,还不赶快跟你喻伯伯认错,难道真要所有人都被你连累了才好受吗!”
“韩夫人这话说的让人恶心,自己的女儿自己不护着,也难怪没人相信她说的话了。”
“就是,出了事就知道先摘干净自己,我要是云蔷,别管事情是真是假,第一个就要拉她下水。”
墙倒众人推,云蔷无奈又无力的苦笑出声。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用来替自己辩解的话,也在韩英兰冲过来和别人一起拉踩她的那刻尽数吞了回去。
眼前这些人根本不在乎真相,他们只是想看自己出丑。
而那个真正下药的人,是想看着她死。
死......
似有一道惊雷在脑袋里炸开,云蔷下意识看向一个方向。
这整个喻家,所有人把她当成外来的入侵者,欺她,辱她,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让她死,除了.......
辛灵。
是辛灵做的吗?
云蔷忽然想起下午在厨房时辛灵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里疑虑又平白增了几分。
而此时此刻,被她怀疑的对象正默默无闻地站在自己丈夫身后。
与云蔷四目相对之际,一抹怪异浅淡的笑容在唇角蔓延开来。
是她!
就是这个浅到不能再浅的笑容,让云蔷彻底肯定了对柏惠下药的罪魁祸首。
怒恨交加吓,云蔷猛地往前冲了几步,手指毫不犹豫的戳向她,“是辛灵!是辛灵做的!”
闻言,众人纷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而辛灵却早已换上了一副极其无辜的表情,那泫然若泣的模样,还没等她辩解什么,就已经有人替她说话了。
祠堂里一时哄闹起来。
喻老爷子抓起手边茶盏就砸了下去,“都闭嘴!”
一声厉斥落下,祠堂瞬间恢复了安静。
“做错事情不知悔改,还随便攀诬别人,云蔷,看来我是对你太宽容了!”
喻老太爷紧咬着牙关高喊,“管家,把家法请出来!”
话音刚落,祠堂众人便不约而同的吸了口凉气。
喻家家规是从祖辈传下来的。
后来经过修订后,和家法一起供奉在祖宅祠堂。
所谓家法,就是一根长直戒尺。
云蔷听说过,喻家祖上曾经出过一代帝师,历经三朝皇帝,而这根戒尺就是当时的太后所赐。
若有不尊师重道者,不论尊卑,皆可打之。
后来朝廷更迭,喻家转而从商,很多东西都被遗失了,唯有这根戒尺保留下来。
历代家主对这根戒尺的用途都极为谨慎,以喻辞琛为代表的孙子辈,更是连见都不曾见过。
眼下请出家法,可见老爷子是动了大气。
他发了话,管家自然不敢违拗,不消片刻就将戒尺从祠堂牌位后取了过来,又双手献给喻老太爷。
见他真要动真格,喻怀安立刻上前相拦,“爸,您不能这么做!”
“滚开!”
喻老爷子低声警告,“你再敢拦着,我就连你一起打!”
“就算您要打我,我也不能让您对阿云动家法!”
喻怀安丝毫不肯退让,“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家法这种东西,您这是老封建!”
“少拿你部队里那套说辞糊弄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在喻家,不是你的部队!”
“是哪里也不能滥用私刑!”
“保镖呢?保镖!”
喻老爷子气的胡子都在颤抖,扬声喊道:“还不给我把他拉开!”
话音落下,四五个保镖鱼贯而入。
眼见按不住喻怀安,又是几个壮汉冲了过来。
双拳难敌四手,人一多,他到底还是被钳制到了一旁。
喻老爷子又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将云蔷按到祠堂牌位前跪下。
眼见戒尺朝她落下,忽然一道冷峻声音飘了过来。
“爷爷何必亲自动手,不如还是让我代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