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的眼珠乌黑发亮,闪烁着灵动聪慧的光芒。
一名店伙计不耐烦地嚷道:“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少年从容回应:“好嘞,我这就走。”
刚欲转身离去,另一名店伙计又叫道:“把馒头给我放下!”
少年依言将馒头置于桌上,然而那洁白的馒头上已留下了几道污黑的手印,再也无法出售。
一名伙计见状大为恼火,挥拳便向少年打去,少年却灵巧地矮身躲过。
林平安瞧出那少年实则是故意为之,便淡然说道:“住手吧,这馒头的钱我来付。”
少年朝林平安微微颔首,随后将手中的馒头扔向一旁的小狗,笑道:“小家伙,你也挺可怜的,这个给你吃!”
门口那只癞皮小狗见状,立刻扑上前去大口咀嚼起来。
店小二叹息道:“真是挺可惜的,那么好的白面馒头,如今却喂了狗。”
林平安仔细地端详了那少年一番,忽然心中一动,认出了那少年的真实身份。
她,正是黄蓉。
林平安不禁来了兴致,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望向门外那个满脸黑灰的黄蓉,微笑着招呼道:
“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黄蓉笑盈盈地回应:“好啊,我正觉得一个人挺无聊的,正想找个伴儿呢。”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江南的口音。
店小二瞧着黄蓉那副脏兮兮、穷困潦倒的模样,心中颇为不悦。
磨蹭了半天,才懒洋洋地拿来碗碟。
黄蓉佯装生气地说道:“怎么?你觉得我穷,就配不上吃你店里的饭菜吗?只怕你就算把最上等的酒菜端上来,也不合我的口味呢。”
店小二冷冷地说道:“是吗?只要你老人家能点得出来,我们就做得出来,就怕你吃了没钱付账。”
黄蓉转头看向林平安,问道:“今天就让这位大哥做东,怎么样?”
林平安笑着点头答应:“当然可以。”
见店小二依旧有些不情愿,黄蓉又说道:“像这种穷乡僻壤的小酒店,想必也弄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就这样吧,干果要四样,分别是荔枝、桂圆、蒸枣和银杏。鲜果要选时新的。”
“咸酸的要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儿,不知你们这儿有没有?蜜饯的话,就要玫瑰金橘、香药葡萄和糖霜桃条。”
林平安静静地注视着黄蓉,深知她性格古灵精怪,此刻见她故意刁难店家,只觉颇有趣味。
店小二听闻黄蓉点菜如此内行,不禁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黄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轻轻点头道:
“既然这里没有新鲜鱼虾做下酒菜,那便随意来八个还算过得去的酒吧。”
“这八道酒菜分别是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和姜醋金银蹄子。我特意选了你们能做出的菜,至于那些特别名贵的,咱们就暂且免了吧。”
店小二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合不拢嘴,此刻对黄蓉再也不敢有丝毫小觑。
他迟疑地问道:“这八样菜价格不菲,光是鸭掌和鸡舌羹,就需要几十只鸡鸭呢。”
黄蓉轻轻一笑,指向林平安道:“有这位大爷做东,你还怕他付不起账吗?”
店小二瞧见林平安身着华丽锦衣,心中顿时有了底气,连忙点头应允。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三张拼在一起的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
黄蓉酒量虽浅,吃菜也只是挑了几筷清淡的,却突然将店小二唤来,责问道:
“你们这海瑶柱分明是五年前的陈货,怎么还能拿出来卖钱?”
掌柜的听到动静,急忙赶来,陪着笑脸道:“客官真是好眼力。实在抱歉,本店没有新鲜的海瑶柱,这是从城里最大的酒楼长庆楼借来的。整个张家口都没有新鲜货呢。”
一番周折之后,黄蓉将酒楼里的掌柜和伙计们折腾得团团转,他们忙前忙后,脚不沾地,纷纷叫苦不迭。
而林平安则始终悠然自得地品尝着自己的美食,喝着杯中的美酒,并未插手干涉。
“你怎么一直都在笑啊?”黄蓉出了口恶气,心情大好,转头看向林平安问道,“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你做得很好。”林平安边吃边赞,不得不承认黄蓉确实是个会吃之人。
她所点的菜肴,比起林平安之前所品尝的那些所谓拿手菜,味道确实要胜出许多。
“你肯定在骗我。”黄蓉歪着头,一双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心里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虽然她脸上抹着黑灰,但依然无法掩盖她那精致的五官和如白雪般洁白的玉牙。
她一双眼睛灵动异常,充满了灵性。
思索片刻后,黄蓉凑近林平安,眨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想偷偷溜走,然后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被店家收拾?”
“当然不会。”林平安闻言微微一笑,他可没有黄蓉所说的那么多心思。
在酒楼中偶遇黄蓉,林平安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惊讶,但这份惊讶很快就被她那股子机灵劲儿给逗乐了。
他之所以笑,实则是因为早已洞察了黄蓉心中的小九九,觉得这位小姑娘着实有趣,仅此而已。
“那咱们来个拉钩约定吧。”黄蓉依旧心存疑虑,林平安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让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就像在面对自己的父亲黄药师一般。
在父亲身边的日子,她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自认为练就了一双识人的慧眼。
然而,在林平安面前,她却仿佛变成了一个盲人,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
于是,她伸出纤细的小指,示意林平安与她拉钩,却未曾察觉自己半截白里透红的手臂已悄然露出。
“也好。”林平安微笑着伸出手指,与黄蓉紧紧相扣。
随后,他淡淡地问道:“我见你举止得体,言辞不俗,为何会落得如此境遇呢?”
“呜呜呜……我爹爹他不要我了,把我赶了出来。”
黄蓉的眼圈瞬间泛红,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将脸上的煤灰冲刷干净,露出两行如羊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
林平安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她是真哭还是假哭,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贤弟莫要太过伤心,或许你爹爹此刻正后悔不已呢。”
原来,半个月前,黄蓉与父亲黄药师一同前往群星海的天琴岛,准备参加即将在半个月后举行的乐府大会。
然而,途中黄药师心情不佳,对黄蓉说了几句重话。
黄蓉一时气不过,便独自一人离家出走。
“呜呜呜……”
黄蓉感受到林平安的关心,反而哭得更加伤心,泪水如泉水般涌出。
起初,她只是假装哭泣,但这段日子以来,因与父亲赌气而流落江湖,经历了诸多风雨,生活极为艰辛。
此刻被林平安一安慰,那些积压已久的不快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再也止不住泪水。
“这……”
林平安看着黄蓉越哭越伤心,心中不禁暗自感叹:“真是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啊。”
又过了一会儿,黄蓉终于止住了泪水。
她笑着看向林平安,问道:“吃了大哥你这么多东西,还未曾请教你的大名呢。”
“我乃福威镖局林平安。”林平安回答道。
“小弟姓黄,单名一个蓉字。”黄蓉笑着说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