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最后一堂课!”
少年伸了个懒腰,已经提前开始和周围人商议下午去哪里鬼混了,桌上的书更是堆得杂乱无章。
“衡少,听说城西边上开了一家新的赌坊,哥几个要不要去玩玩?”
说话的是苏荣二房的小儿子苏西,不学无术,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本来这里是没有他的位置的,可苏荣向来宠爱妾室,问太后求情才把自己小儿子塞进去。
祝衡的父亲是萧王,祝修云的堂哥,世家子弟里面就数祝衡和苏西二人关系最好,上哪儿玩都不忘带上彼此。
但苏西终究不过是个庶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俩关系要好全靠苏西一人眼巴巴地往祝衡跟前凑。
只要他跟紧祝衡,路上收到的就全是同龄人的仰视和尊敬。
祝衡双手枕在脑后,十分有兴致,“行,一放课就去。”
周围还有一些富家子弟听到祝衡发话了,也吵着要跟去,涌上来围住祝衡,祝衡皱个眉头苏西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哎哎哎!衡少说要带你们去了吗?你们不会自己去啊!”
边上一个人看苏西跳出来狐假虎威,也不乐意了,“衡少也没说只带你一个啊,再说了,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啊?不会是怕输多了,衡少好给你收拾烂摊子吧!”
苏西憋红了脸,颤着手直指对面那人,“你……你有什么本事在这里叫,无非是衡少看不起你,急成疯狗了吧!”
“全京城还有谁不知道你苏西就是祝衡的一条狗!”
那人冲上去对着苏西就是一拳,把人打倒在地,祝衡在自己座位上看到了全程,两条腿架在桌上,往嘴里抛着葡萄干。
“不够甜。”祝衡砸吧两下嘴,把剩下的全扔在了地上。
他刚打算去劝劝架,背后传来一道很轻的说话声,轻到祝衡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转过身,见到一个书童打扮的人正用扫帚清理地上的葡萄干,他甚至不敢抬头,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你刚才说什么?”
祝衡让他重复一遍,长柏不明所以,只知道不能得罪了眼前这个人,笨拙生疏地行了一遍宫里的礼,才敢握着扫帚柄,小心翼翼开口:
“希望这位公子以后莫要乱扔食物,不要给他人造成不便。”
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小,祝衡可没那个耐心凑到他耳朵旁边听,他逼着长柏抬起头,直视着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长柏。”
祝衡双手环胸,语气轻蔑至极,“我可没听说过哪个世家大族姓长,看来你还真是个扫地的。”
“不过从来没有一个扫地的敢这么对我说话,”他俯身,盯着长柏躲闪的眼睛,冷哼道,“也从来没人敢教我做事。”
长柏慌忙低下头,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还有……他不是扫地的。
“我真是好奇啊,不是说这个学堂闲杂人等根本进不来吗?看你这打扮也不是宫里人,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放你进来,也不怕脏了这么多人的眼。”
面对这样的羞辱,长柏不知所措地握紧扫帚柄,鼓足勇气才敢说出一句。
“我不是扫地的……”
祝衡听到这话直接发笑,“你不是扫地的那你来干嘛?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来上课的哈哈哈哈哈!”
长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另一边,苏西跟人打架结果把对面那人的书弄湖里去了,还偏偏是下一堂课就要用的书。
“苏西!是你弄掉的书!赶紧给我从湖里捞起来!”
苏西有些慌了,但就算没理,他也要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凭什么让我去捞!”
周围人都觉得好笑,“你推下去的当然你去捞。”
苏西肯定是不愿意的,一是他不会水,二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也太丢人了。
因为是庶子,尽管从小备受宠爱也摆脱不掉庶出的身份,离开了祝衡,没人看得起他,所以他一直把面子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
“马上要上课了,苏西你到底捡不捡啊?不捡我就去谢少师那边告你的状,说是你把我书扔下去的,才导致我没书看。”
苏西窘迫地站在原地,向祝衡发出求助信号。
“衡少,救我啊我不会水!这跳下去要死人的!”
祝衡悠悠地往他们那边瞥了一眼,没等长柏反应,他就把人拎到了苏西面前。
苏西立马明白了祝衡的意思,眼前这个不就是最好的替死鬼么?
“跳啊!快去捡书,要是被谢少师看到了,老子抽死你!”
长柏一见这情形,连忙跪倒求饶,“各位公子少爷……我不会水……”
苏西踹了他一脚,“湖水这么浅,怎么会要了你的命!”
“再说你这条贱命值多少钱!要是老子淹里面了,你十个脑袋都赔不起!等着株连九族吧!”
长柏吓得浑身发颤,伏在地上打哆嗦。
长廊那边有人说谢少师来了,周围看热闹的只能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长柏察觉到人群散去,终于松了一口气。
果然,只要师父来了,他们就不敢胡闹了。
长柏刚打算抬起头,下一瞬身子离地,他惊恐地尖叫出声,一阵天旋地转后,冰冷的湖水猛灌进了他的喉咙。
祝衡也没反应过来,苏西已经把人扔进去了。
看着长柏在湖中不断扑腾求救,苏西愉悦地放声大笑,催促着他去捡已经泡烂的书。
“救……救命啊!救救我!”
苏西在岸上指挥得来劲:
“欸,那边那边!你左边!你瞎啊就在你左边!”
“救命啊……救命!”
水花扑腾得越来越大,长柏在水里站不住脚,也睁不开眼,整个人也在不断往下沉。
祝衡发现长柏是真的不会水,叫苏西把人弄上来。
“衡少,我这刚把人弄下去又亲自救上来,多没面子!况且这人不还是你给我的吗?”
祝衡,“我原想着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你真给人扔下去了?”
“行了,你现在玩也玩够了,把人救上来吧,不管用什么方式。”
苏西只是劝祝衡,“这么紧张干嘛?一个奴仆的命死了就死了,能让哥几个看这么一出热闹,也是他的福气。”
说完,他还带着祝衡往回看,果不其然所有人也正眼巴巴地盯着这边。
“你们在干什么!”
谢丞站在走廊上,一袭黑袍,拿着书卷的手背在身后,脸色阴沉地吓人。
所有人起立行礼,几个侍卫在谢丞的命令下跳下湖,把浑身湿透的长柏带了上来。
谢丞蹲下查看长柏状况,冷声质问所有人:
“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苏西下意识往祝衡后面躲,谢丞顺着所有人的视线看向苏西,苏西被谢丞盯得背后发凉,喊道:
“少师明鉴!是……是这个不长眼的下人撞掉了我的书,我才让他下去把我的书带上来的!”
长柏牵了牵谢丞的袖摆,有气无力道,“不是……师父,不是这样的……”
苏西没忍住冲上去,“你还敢撒谎!”
“苏西,闹够了没有!”
祝衡抢在了谢丞前,就死死扼住了苏西的手腕。
苏西不敢置信地看着祝衡抓着自己的手,“衡少……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下人!”
祝衡侧过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
“你疯了吗?没听到这小子喊少师什么吗!”
苏西现在脑子气昏了头,他哪里管什么师父不师父,就算这小子真是少师的徒弟,那又怎样?
他只知道如果这时候他先服软,将来在世家子弟面前他一定会抬不起头,光这一件事就够他们笑大半年了!
苏西刚决定咬死不承认,抬头就对上谢丞阴狠的目光,两条腿不自觉地一软,靠到了祝衡身边。
背上涔涔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祝衡摸到苏西身上湿漉漉的布料,更是一脸嫌弃,却又挣脱不开。
谢丞只是问长柏,“是谁推的你,说实话。”
“苏、苏西公子……”长柏还在不停咳嗽。
“你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