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什么章程？”
商人徐志森明知故问，他们身份虽然卑微，但身后都有人，代表的是各自的主家，某个士大夫。
“如何应付太子爷。”
徐志森嗤之以鼻：“应付太子爷？我看你是活腻了，太子爷是未来的官家，一句话就能杀掉咱们全家，你我算什么东西，也敢应付？”
“太子爷来之前吧，你们说建康府的市舶司一切照旧，现在呢？市舶司早就没了。”
“那是太子，人家不会跟你玩虚的，直接以杀止杀。”
听到这话，许多商人瞠目结舌，毕竟他们只是商人，平常虽然大胆，敢以次充好，强买强卖。
但那是面对无权无势的小人物，面对朝廷，面对太子，他们是一个都不吱声。
“可咱们总不能朝廷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吧？”
徐志森笑了，脸蛋上的肥肉随着颤动：“笑话，太子爷要什么，他还能给你我商量？”
其实不用赵裕吩咐，商人就能成为待宰的羔羊。
寻常时候不动手不是朝廷仁慈，而是没有必要。等到朝廷觉得必要了，那自然是直接抄家。
“听我一句劝，诸位还想要在大宋做买卖，就好好侍奉太子爷，不然日后要是谁被杀了，我徐志森不介意照顾你们的妻儿老小！”
“混账东西，瞧你说的什么话，朝廷也讲法度，怎能胡乱杀人......”
几个商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们破口大骂，将徐志森当做是异类。
说到底，在大宋哪有什么家国天下。
尤其是他们这些商人，他们才不在乎什么大宋不大宋的。
在刀子砍下来之前，他们压根意识不到是大宋一直庇护自己，自己才有现在的生活。
他们将一切都当做是自己应得的东西。
再说了，指不定大怂什么时候就没了！
到时候这天下都是金人的了，大宋太子又算什么东西？
他们压根没把赵裕放在眼中，甚至是大宋也如此。
只可惜，他们所见的一切，都是虚妄。
哪怕赵裕没来，南宋都挺过去了，赵裕来了，南宋自然不会是存在。
大宋会延续下去，而且是真的大宋，不是假的大宋，不止偏安一隅的南宋，而是一个大帝国！
实际上，商贾之间的分裂很正常，他们本就不是一条心，人人都会审时事度，有些人将自己作为大宋的一部分，有一部分人则是想要撇清自己跟大宋之间的联系。
当这些人从城内进入河滩的时候，入目所见便是低矮的棚户区，这里的百姓数目不少，但里面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行尸走肉。
百姓面黄枯瘦，小孩子裸露大半身体，怯生生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好在是夏天，若是在冬天，这些孩子都会被冻僵，连门都不敢出。
即便如此，一遇到雨天，还未变成大火炉的建康仍旧阴冷的很。
但这一切，商贾们看了一眼便再无兴趣。百姓的苦难他们时常看到，不将其当做是一回事儿。
他们当下盘算的是太子爷要多少粮食，该给一个什么价格，自己赚多少，要不要以次充好......
反正都是给饥民吃的，饿不死就行了。
往日赈灾，他们也见过。朝廷赈灾只是让百姓不死，还有一口气就行了，而非是真的要让饥民吃饱。
.....
滩涂上，赵裕并未进入窝棚里面，与民同乐。倒不是他不想，而是现在没必要，想要人心，那就得让百姓吃饱才行。
不能让百姓吃饱，哪有什么人心！
这个时候，贺洪禀告：“殿下，饭菜准备好了！”
赵裕回头，顿了顿道：“让伙夫们做好准备，饭菜准备好了便直接赈灾，贺洪，你跟苏老先生一起负责此事。”
“是，殿下。”
贺洪连连点头，在他一侧的苏云卿却是说道：“殿下若是要长久赈灾的话，今天这样的一顿饭，着实不妥。此刻乃是我大宋危急存亡之秋，百姓有一口吃的便是，若是给他们吃得太多，太好，只怕是会让这十万饥民成为朝廷负担。”
他不是赵裕的自己人，对眼前的一切有着自己的看法。
尤其是赵裕对百姓太好了这件事情上面，他有发言权。
“苏老先生，殿下让咱们这些人怎么做，咱们做便是了。殿下有殿下的考虑......”
不等赵裕开口，贺洪便跟苏云卿挑明态度。他是太监，赵裕身为太子，太子做的事情便全都是对的！
屁股决定脑袋，他才不会再赵裕做了这些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只想让太子爷开心。
“还请殿下言明。”
苏云卿不动声色的看向赵裕，他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想要弄清楚赵裕究竟想要什么。
他毕竟是外人，到现在也不知道赵裕的目的是什么，只能从自己看到的东西当中推测太子爷野心极大。
“苏老先生可记得每年过年那一天的饭菜滋味如何？”
“老朽记得。”
苏云卿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一点。
“苏老先生既然记得，那这些百姓自然也记得。今日这一餐饭我代表官家而来，让他们吃好吃饱是为让他们知道只有效忠大宋，为官家做事，才能吃饱肚子！”
“他们这些淮西饥民从淮西逃难而来，现在对我大宋那还有多少指望。一顿饭的功夫我不指望能够让他们再度对大宋忠心耿耿，但只要他们心中燃起希望，想要吃饭，那就值得！”
“我要的是人心向宋！”
“老朽明白了。”
苏云卿等人见说，终于明白赵裕的心思。可他们当中许多人不将这番话放在心上。
说到底，人心那是一顿饭能够拉拢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赵裕准备的不只是一顿饭！
......
苏云卿等人离开之后，商人们便在萧云的带领下到来，他们齐刷刷的拜倒在地上，在滩涂地上行大礼。
在殿下千岁的声音之后，赵裕道：“诸位平身，今日我赵裕请诸位来此，是有一桩大买卖要做的，感兴趣的留下，不感兴趣的现在就走吧。”
没人动，不管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的人都不敢走。
谁也不知道赵裕是不是在钓鱼执法。
不过在私底下，这些商贾早早地便做了决定，想要糊弄赵裕。
一旦太子爷强迫自己，他们就随便说一个数目应付交差。
就在暗流涌动的时候，赵裕缓缓开口：“今日诸位愿意来此处，本太子代官家感激诸位到来。原本本太子有许多话要说，但此刻形式紧急，还请诸位见谅，我长话短说了。”
“淮西饥荒，当下最缺粮食药材，诸位有心的话，将自己力所能及的数目，价格写在纸上，交给我过目。若是价格合适，那就定下来。”
赵裕环视四周，心知肚明这些商人大多数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但他不在乎。
粮食问题他从来不会假借人手，而是做好了三个方案，一起用来解决粮食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