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顾文嫚一改在怀城军府时那般模样,一身男装加上现如今这爽朗的举动,反倒是真的有些鱼目混珠的意味。
这样的举动,反倒是让周韫琅有些意外。毕竟,在平宛城怀成军府时,顾文嫚还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虽说时不时会透露出小孩子的脾性,但是,从举手投足之间便可看出受过良好的教养。
如今这般,又是一副潇洒男儿郎的做派。当真是让一向见多识广的周韫琅看不明白。
不过,随即又释然开来,他想着或许是这小姑娘一直呆在闺阁之中,长期的闺阁生活把她憋闷坏了,如今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想来也不想拘礼了什么,俨然是把他当做了真正的大哥。
脸上的表情也就放松了下来。殊不知,他这样细微的变化,早就在顾文嫚的意料之中。她自然是知道她今日这番举动定是会引起周韫琅的侧目。
所以,一开始她的神色之间并不见丝毫的慌张,坦坦荡荡。走进马车后,打过招呼便学着男儿模样坐在了周韫琅对面的蒲团上,一双妙眸带笑地看向了周韫琅。
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周韫琅在前世可是手握重拳之人,同他的关系好,那么保护她的家族也就增加了一重的保障。不过,要想获得这个人的青睐并不简单,今日这般,在她的计划之内,目的也全都是为了让周韫琅放松对于她的警惕。
看着那双清澈带笑的眼眸,周韫琅心中还留存着对于顾文嫚转变的意外和防备。不过,表面上,还是放松了下来。
“顾大娘子今日这般当真是与之前不同。”周韫琅收回了眼神,不懂神色地说到。语气带着一丝的疏离。
“瞧,周大哥这话说的。难道真的如同母亲说的那般,我果真不适合这套装扮吗?我左右不过是想着,出门在外男儿的身份总归是比女儿家的身份要方便一些。在家中就被母亲骂道胡闹,未曾想,周大哥似乎也不赞同我这样的做法。”
顾文嫚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了下来,语气颇为委屈。似乎时被伤着了,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那副豪迈潇洒的做派,女儿家的娇气顿时就展现了出来。
听着委屈的语气,看着面前低垂着的小脑袋。周韫琅没由来地心里产生了一丝负罪感,这还是他头一次有这般感觉。
想来她说的并没有错,男装的确是要方便些,看来当真是他疑心太重了。毕竟,怎么样看对方都只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又怎会对他有什么图谋呢?再者说,他的身份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当真是他太警惕了。
“顾文嫚,大哥,并未有责怪的意思。是大哥思虑不周,你做的很好。这世道的确是如此。”周韫琅解释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的别扭和歉意。
他似乎是想要安慰眼前突然丧气的顾文嫚,抬了抬手,随即想到二人的身份,又立马将手放下,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马车外的周峰看到此时自家少爷这般手足无措的样子,肯定会震惊到不行。毕竟,他从小和他家少爷一同长大,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哪一次他家少爷不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不过,这样百年难见的一幕,他是注定看不到了。
顾文嫚自然是见好就收,放下对于她的防备就行。
“周大哥不觉得我胡闹就行。”顾文嫚抬起了头,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丧气的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又活络了起来。
“荷夏,还愣这干什么?快把八宝棋盘拿过来,还有准备的茶点也一同端上来。”
一旁的荷夏早已适应了自家姑娘的转变,虽说这转变来得突然,但是相对于之前她们姑娘那种病恹恹的状态,她们还是更加喜欢现在的姑娘。主子好,她们这些作为婢女的自然也欢喜。
周韫琅看着缓过来的顾文嫚,心中又是一阵自责。对于顾文嫚心中还留存着几丝的防备,到了现在也所剩无几了。
荷夏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将主子所需要的东西一一放上了矮几上,低眉顺眼地便站在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马车内,便只听得见周韫琅与顾文嫚的交谈声。
“周大哥,上次的棋局并不作数。我知道是你让了三分,这次可不要像上次那般。我可是这段时间让祖父教了我几招,这次小心你一不留神,就败给我了。”顾文嫚手执白棋,红润的嘴角勾起了自信的弧度。
“是吗?那周某人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韫琅带着轻笑,一派轻松自在的模样,狭长的眼睑看向顾文嫚,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眼前的人影。
顾文嫚自然知晓周韫琅并没有将她刚刚这一番话当做一回事,上次她并没有专心对决,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分心。
她清楚的明白,要想真正取得周韫琅的青睐,绝非这么几句话。必须是拿出一些东西出来。
“黑子先行。”
周韫琅不假思索地从一旁雕刻精良的八宝盒中拿出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正中。
墨玉制作的棋子,漆黑如墨,质地温润。而拿棋人的手原本就骨节分明,白净修长,被墨玉棋子这么一衬,愈发得干净。而就是这么一双干干净净的手,在前世手中重权,杀伐决断。
顾文嫚收敛了神色,立刻走出了应对的下一步。
二人之间你来我往,车厢之间只留下了棋子敲击棋盘之声,起先是规律快速的,一炷香之后,声音放缓,渐渐地竟然是半晌都难听一声棋子落定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荷夏不由地抬眼偷偷往棋盘之上看去,黑与白之间糅杂着,散布这她看不懂的局势。她随即看向了自家的小姐。
此时的小姐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分别不出到底是喜还有忧,反观坐在对面的周公子,还是一派轻松自在的样子。
这……到底是谁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