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抓住被角,回忆的画面一个一个涌入脑海,似是汹涌的海水,肆意侵蚀。
那原本就苍白的唇角,又深了几分。
急促的呼吸导致大脑逐渐缺氧,手脚发麻。
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可许经年的目光里只有温羡。他但凡...但凡看姜忱一眼,他都能发现她的异样。
可是他没有,他连个余光都不曾给她一个。
在崩溃的临界点,姜忱的求生意识开始进行自我保护。她往下缩去,赶紧拉起被子将自已躲了进去。
“姜忱?”温羡唤了声,“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让两人真的相信了她的话。
温羡看了眼许经年,随后将手中的刀和苹果放下说道:“怪我,你应该要好好休息的。那我不打扰你了,等你好点了再来看你。”
姜忱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回复她了,麻木感从指尖蔓延至全身,随着一滴眼泪的滑落,他最后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外头是那离去的两人,欢笑声在病房里传荡,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他们走了,独留昏厥的姜忱,无一人知晓。
“姜小姐?姜忱!”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响起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听到过。
“快叫医生!”
在他即将按下呼唤铃的一刻,姜忱睁开了眼睛。
印入眼帘的,是那张俊朗的脸,肤色是偏小麦色的,额角还有个小小的疤,眉眼间全是担忧。
“黎...黎警官。”
黎昭见她醒来,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晕过去了。”
“我没事,只是睡得有些沉了。”
“怎么病房里就你一个人?没有人照顾你吗?”
姜忱捏着被子的指尖紧了紧,捏出了几道褶子。
很快,她又敛去眼底的一片暗色,扯着苍白的唇角说道:“有的,他...应该是去给我买饭了。”
“那就好。”
“黎警官是找到那个人了吗?”
“是,我们昨天已经抓到张勤了。”
张勤,就是当初她杀的那人的弟弟。
“他已经承认刺伤你的事了,现在已经被拘留了,几日后就会被羁押。我们来告诉你一声。”
“谢谢你们。”
“不客气,后续如果还有什么手续我们会再联系你。”
“好。”
“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朝她笑了笑,笑起来时左边的脸颊上还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给那粗犷的形象平添了几分柔和。
他准备离开,姜忱又将他叫住。
“黎警官!”
“嗯?”
“能帮我把这把刀带出去吗?”
她指了指余光里的床头柜上的那把刀。
黎昭有些不解,但还是将那把刀拿起。
“谢谢。”
“不客气。”
他们走后,病房里再次陷入冗长的寂静。
外头的天空已经暗下来,只挂着一抹淡淡的幽蓝色,将天空都渲染成一片悲伤之色。
她自已忍着疼将床调到合适的高度后,撑着床面,坐了起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
随后,一个女生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餐盒。
姜忱认识她,是许经年的助理。
她个子小小的,但是很爱笑,笑起来时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姜小姐,许总叫我来给你送饭。”
“他呢?”
“公司有点急事,他现在还在处理。所以叫我来给你送饭。”
“哦。那麻烦你了。”
可能因为过于虚弱,她连声音都有气无力。
“不麻烦的。”她拉过病床上的桌子,将餐盒放上面后打开推到她的面前。
“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好。”
她走了,外头最后的一缕幽蓝也消散了。
天空彻底陷入了黑暗,如果这屋子里没有开灯的话,应该是要准备吞噬整间屋子的。
光啊,是个好东西,可惜就是容易消散。
病房里空寂得很,她有些受不了,便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自动播放起她最喜欢的那部综艺。她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电视里那些人,她依旧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许经年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来的。
恰时,她背对着门躺在床上,合着眼睛,但是眼泪还是无声地流下。
她能感受到许经年在她的病床边停留了一下,随后为了她拢了拢被角,又去了浴室。
在他进去的那一瞬间,她才敢抬手擦去眼角的眼泪。
但是之后的几天,他又如往常一样陪着她,只是这次姜忱再没了那时的心情。
而许经年,也始终没解释为什么他会带温羡来,为什么不遵守两人的约定。
可现在于姜忱而言,那些约定她已经不需要了。既然食言了,那她又何必去纠结。
在出院那天,刚好是她离开的前一周。
许经年走在她的前面,手中提着大包,里面是两人的衣物。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公寓。
“你去休息吧,我去做饭。”
“嗯。”
她神色平平,应了声后,进了房间。
许经年看着那消失在自已视线里的身影,眼神黯淡,那是他自已都没发现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往日她总喜欢围着许经年叽叽喳喳的,可现在没有了那些碎碎念,显得整个房子安静至极。
姜忱的睡眠一向很浅的,所以第二日很容易就被一阵欢笑声吵醒了。
她皱了下眉,缓缓掀开眼皮。
缓了会神后起了床,当打开门时,看到了并排站在厨房案台前的许经年和温羡。
一米六几的温羡在186的许经年面前还是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说完后对面的许经年勾起了唇角,平日那冷若冰霜的眉眼间满是温和的笑意。
姜忱愣了愣,她好久好久没见许经年这样笑过了。或许换个意思说,许经年很久很久都没这样对他笑过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哦,是从三年前陈雪纭要他跟她结婚的时候开始的。
当时陈雪纭本是一句玩笑话,可不想许经年当了真,大吼着朝她喊着:你别做梦了!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结婚。
从此许经年对她的态度天翻地覆,仿佛做的每件事都是在告诉她:他不会爱她,他更不会和她结婚,让她别再肖想。
那一句话,直至现在都清晰的刻在她的心里,字字句句再加上眼前的画面,都成了刺向她的尖刀。
许经年是第一个发现她的,看着她时眉眼间的温柔还没完全消散,她就像是从温羡那偷了这半分温柔。
“温羡给你煲了鸡汤,你过来喝吧。”
“我特意找一个师傅学的,你快来尝尝吧。”
她说着,使唤着许经年将鸡汤盛出来,那亲昵的样子,真的宛若一对璧人。
“鸡汤?”
“是啊,这鸡还是经年亲手切开的呢。要一个大少爷切这么大一只鸡还真是有些为难他了。”
许经年将一碗鸡汤放在桌上:“快来喝吧。”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发现姜忱此刻的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良久后,她扯开唇角问道:“哪来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