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许经年能清晰地听到自已的心坠入谷底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
“我说小忱为了救你杀了人!”她怒吼了声,将声音清晰地传到他的耳中。
“虽然是正当防卫,但她也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那晚上发生的事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她。她始终看不了鲜血和刀具,所以我才将她送去英国治疗了一年的时间!可是她却硬是要回来待在你的身边!”
为他...杀了人......
许经年踉跄一步,那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袭来,让他的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所以,所以她消失的那一年是去治疗了,所以他的公寓里才不能有刀具...可这些他都不知道,还生了她很久很久的气,在她回来的那天还将她赶出了公寓!
一瞬间,过去半年的回忆一帧一帧在脑海中浮现,有她笑的,有她哭的,有她晚上梦魇时的呢喃,还有那病房里的刀。如果他当时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他也能发现她的异样...可是他没有!
他到底都做了些多么混蛋的事!
“为什么你们没人告诉我?”
“那是因为小忱怕你会愧疚,所以才让我们瞒着你!”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明白吗?因为她爱你!她把你看得比自已的命还要重要!”
他失魂落魄地垂下了头,那眼泪随着他的呢喃声一滴一滴往下掉,“哒哒...”砸在地板上。
陈雪纭是很少见到他哭的,所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由心疼了一下,放柔了语气:“因为这半年时间她都没有接受治疗,所以现在病情加重了。你放过她吧,让她好好去疗伤。”
“不要...我不要让她走。”
他哽咽着说着,语气倔强得像个小孩。
“哥!你不能这么自.....”
“你们走!”
“哥!”
“走啊!”
他吼了声,拉着门把手将门重重甩上,将她们两人再次隔绝在了外头。
许今然气不打一处来:“妈!我们就该强行把姜忱带走。”
“即使我强行把小忱带走,他也不会甘心的,定会派人四处去找。所以,我想要他真心放小忱走。”她沉了沉眸子,“自已到底对小忱是怎样的感情,到底要不要让她离开。希望他能自已想明白吧,别让我失望。”
当然,她也只会给他最后两天的时间,如果他还是想不明白,那么她就只能来硬的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落进里头许经年的耳中。
他靠在门背上,身子无力地滑下,悲痛的抽泣声向四周蔓延开来。
......
姜忱醒来时,已是傍晚。房间没开灯和窗帘,所以一片漆黑。
她愣神了片刻后从双手撑着床面起身,刚想下床,房门被打开。“啪”的一声,灯光大亮,刺得她眼睛一阵生疼。
所以比许经年那张脸先来的,是他的声音:“你要去做什么?”
她眯了眯眼睛,稍微适应了一点光线后缓缓睁开那麻木的双眼,淡然回了声:“洗手间。”
她下了床,穿上拖鞋往洗手间走去,全程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宛如一副行尸走肉的躯体,让许经年的心沉了又沉。
几天没洗澡,身上黏糊糊的让她有些受不了。所以她还是去冲了个澡,换上了许经年给她早就准备好的睡衣,等出来时许经年已经拿着药箱站在了床边。
“过来,我给你上药。”
姜忱终于看向他,其实他这几天的状态也没比她好到哪去,整个人憔悴得很,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跟往日那意气风发的许大少爷判若两人。
但是他就是不明白,不明白再这么折腾下去,折磨的是两个人。
她走了过去。将近两天没有进食,让她有些有气无力。所以她想着他要做什么那就随便他吧,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跟他吵了。
她呆愣愣地在床上坐下后,也不说话不挣扎,任由许经年解开她睡衣的扣子,随后揭开她伤口的那层纱布。
伤口本来是要好了的,可是这两天一撕扯又裂开了一道缝,露出里面那一片鲜红的创口,还泛着一小片晶莹的脓水。
许经年捏着纱布的指尖猛然一颤,那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心疼,藏也无法藏住。他颤抖着手用棉签蘸取着药膏,轻柔地涂抹在伤口上。
“疼吗?”他问。
姜忱没回答,只是空洞地望着窗外那飘落的雨丝。
等上完药后,许经年又重新给她将扣子扣好,将药放下后,蹲在她的面前。
“姜忱。”他执起她的手,“我知道那件事了。”
姜忱的指尖颤了颤,那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松动,垂下眸子,将视线缓缓挪到他的脸上。
“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告诉我的。”
姜忱沉默,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还是让他知道了。
他垂着头,身子开始颤抖,眼泪随着他哽咽的声音一同而来:“姜忱,你原谅我,我不知道那件事,那不是我的错.....”
“我从没怪过你。”
“那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告诉我?”
“我告诉你了就能让这一切变好吗?”
许经年愣住。他不知道答案,可姜忱知道。
答案是不会的,即使他知道了他们两人间的关系也不会更进一步,而她的病也不会因此而痊愈,反而会多一个人受这件事的影响。那她又何必说呢?
难道利用他的愧疚来绑他一辈子吗?那不是她想要的。
许经年的眼泪像是崩开了一道口子,不断滚落下来,一颗一颗打在姜忱的手背上,滚烫又让姜忱觉得酸涩的。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一遍道着歉,哭得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般。
其实姜忱几乎没见许经年哭过,更别说哭得像现在这般。所以看着他的眼泪她的心终是放软了,颤了颤指尖,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无言,一个泣之有声,一个默默红了眼眶。
很久之后,外头的细雨逐渐停下,水珠沿着玻璃缓缓滑下,屋内的抽泣声也渐停,陷入了冗长的寂静。
许经年擦了擦眼泪,缓缓抬头,对上了姜忱那挂在眼角的泪珠。他抬起手,轻柔地为她拭去。
姜忱吸了吸通红的鼻尖,带着些抽泣声开口:“我...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