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听女儿如此说,脸上露出难色。她在府中威严尚存,但真正要发帖邀请他人,她的身份却显得不够分量。
她不过是一名普通四品官的女儿,且母家早已败落,现在还需她不时接济。韩思澜拉着韩老夫人的手,焦急地摇晃着,急切地说:
“娘,你倒是说句话呀!”韩思澜的声音带着哭腔,“日子迫在眉睫,徐芊芊不理我,难道娘你也不管我了吗?”
韩老夫人脸色涨红,无奈地说:“思澜,娘长年累月深居简出,早已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要想邀请她们,恐怕并非易事。”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韩思澜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我该如何是好?咱们府中竟然连一个能请的人都找不到吗?”
韩老夫人眼中掠过一丝愠怒的火花,“之前玟煜引领徐芊芊踏入皇宫交际圈,倘若她那时能抓住机遇,又怎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韩思澜此时已经无暇他顾,心神不宁到了极点。
在关键时刻,一道身影忽然在她脑海中闪现,她眸光瞬间璀璨,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口中低语:“目前,唯有一个人能助我脱困。”
韩老夫人立刻追问:“是谁?”在这个紧急关头,她都不知该求助于谁,女儿竟然还能想到办法?
韩思澜凝视着韩老夫人,字字铿锵有力:“柳云曦。”
在武威侯府内,柳云曦正专心致志地审阅账本,一名小厮突然急匆匆地闯入,“县主,韩家老夫人和大小姐不请自来,此刻正在府门外等候,希望见到您。”
红莺乍闻此言,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谁?”
柳云曦缓缓将目光从账本上抬起,落在那名小厮身上。
那小厮语气中饱含怒火,“韩府的老夫人和大小姐找上门来,府上众人皆知她们对小姐的所作所为,无不想对其报复,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敢登门!”若非顾虑到白日里人群众多,武威侯府的人早已想好好教训这对母女一顿。
柳云曦语气平静如水,“她们有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
小厮摇头,“并未提及,只说有要事相商。”
小厮的语气中透露出不满,韩府与县主之间,能有何要事相商?
红莺心中的反感也是溢于言表,“小姐,韩府与我们早已恩断义绝。依我看,她们这次来绝无好事,不如我出去打发她们算了!”
柳云曦微微点头,她确实无意与这对母女相见,在她看来,与韩府之间已无任何瓜葛,彼此的感情亦不足以支撑单独会面的必要。
红莺为自己的小姐如此拎得清而欣慰,于是兴高采烈地准备去执行柳云曦的意愿。
然而,门外的两位不速之客却并非那么容易打发,很快,红莺瘪着嘴回到了屋内:
“小姐,那韩府的两位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去,口中不停地喊着有要事与您相商。我试图将她们请出去,结果她们却直接堵在了门口,声称若见不到您,便绝不离开!”
柳云曦闻言,秀眉微微一挑,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她们遭遇了何种困境,竟至于如此不顾颜面。”
在韩府之中,韩老夫人犹如一尊佛像,人人对她都必须恭恭敬敬,否则便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往日里,她都懒得光顾,总是派人前往荣禧堂。
今日她竟主动屈尊纡贵,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红莺心中既委屈又愤怒,忍不住嘟囔:“她们愿跪便去愿跪之地,何必来污了我们武威侯府的清净之地?我看这母女俩心怀叵测,分明是想败坏小姐你的名誉!”
众人皆知柳云曦休夫之事,韩玟煜刚刚被朝廷委以重任,韩老夫人便带着三小姐韩思澜堵在了武威侯府门前。
旁人如何看待?恐怕都会认为她们小姐飞扬跋扈,欺人太甚。
柳云曦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离去,本无意与韩老夫人及韩思澜相见,但此刻却不得不去。
穿过花厅,柳云曦果然在门口瞥见了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的身影。她们俩多少还有几分脸面,没有站在门外,而是站在了门内。
家丁将大门关上,外面的人并未察觉。
韩思澜眼尖,一见柳云曦便眼睛一亮,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的种种龃龉,主动招呼道:“二嫂。”
红莺立刻斥责:“韩小姐,你是不是神智不清?我们县主岂是你能随意称呼的?”
韩思澜过去如何嚣张对待她们小姐的情形仍历历在目,如今却如此亲昵地称呼“二嫂”,令人费解。
红莺不禁好奇,韩府这一家子的思维是不是真的异于常人,总以为别人都是软柿子,任由他们揉捏?
柳云曦亦感好奇。
然而,从韩思澜的态度,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应是有所求。
不愿再与她们周旋,柳云曦直截了当地询问:“你们今日来此,究竟有何事相商?”
韩老夫人原本打算套近乎,重温旧情的言辞就这样硬生生地梗在了喉咙里,脸色稍微凝固了片刻,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云曦,思澜即将及笄,宴请各方贵宾的人选尚未敲定。玟煜赴任在外,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思澜。之前的种种,是老身失言,你……能否……”
在韩老夫人踏入府门前,她的心中早已酝酿好了计划。
柳云曦固然忤逆不孝,主意又大,但相较于徐芊芊,她的价值无疑更为显著。
这一次,她主动示弱,意图将柳云曦重新纳入韩府的怀抱,相信无论是韩府老爷还是她的儿子,都不会对此提出异议。
思澜的事情也终将得到圆满解决。如今,柳云曦已贵为县主,成为韩玟煜的正室,这份荣耀也算是相得益彰。
柳云曦在一瞬间便洞悉了韩府的意图——韩府无力为韩思澜举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因此企图借助她的力量来操持这一切。
她几乎要忍俊不禁,心中暗笑。
每一次她都认为自己见证了韩府最为厚颜无耻的一幕,然而每一次,韩府总能刷新她的认知底线。
目光落在那对表面上客气有加,实则眼中闪烁着狡黠得意的韩府母女身上,柳云曦语气冷漠地质问道:“韩府的琐事,与我又有何干?”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均感意外,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