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秀已经接近尾声。
陈靖善领着她去绝佳的观赏位置,陈宗辞与林序秋也在这边。
陈宗辞坐在椅子上,林序秋则站在围栏边上,海风吹起她的裙子和头发。
裙摆若有似无的擦过陈宗辞搭在扶手上的手。
两人没有互动,却比互动更让人觉得适配。
周稚京被油漆弄的皮肤有些过敏,她戴了个口罩,头发洗了三四遍,油漆洗的差不多,但还是有残余,需要去理发店处理。
贺二小姐给她准备的是裙装,轻纱的款式,水绿色的。
胸襟开的有点大。
可裙子很漂亮,让她像逃出来的落难公主。
站在陈靖善的身侧,也十分的般配。
陈靖善在陈宗辞旁边坐下,林序秋则拉了周稚京一块站在围栏边上聊天。
男女之间,泾渭分明。
陈靖善:“老太太怎么样?”
陈宗辞漫不经心的说:“老问题。不过医生说只要她愿意配合可以康复,奶奶现在就是小孩脾气,不肯配合,爱折腾。”
陈老太来这一趟,是专门来看病的。
正好有个慈善宴的借口。
侍应生适时的过来送上酒水,其中两杯是为女士准备的香槟。
周稚京现在被灯光秀吸引住了。
她的心情在这一刻,还算不错,口罩带着不舒服,暂且拿掉了。
唇边泛着一抹浅笑,像小孩吃到了一根喜欢的棒棒糖,发自肺腑的开心,那样的简单。
陈宗辞把就递给林序秋时,扫过周稚京的嘴角。
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她的侧脸。
林序秋手指勾了勾,说:“还有一杯呢。”
陈宗辞亦拿过去。
林序秋递给周稚京,说:“喝一杯,睡一觉,明天就都好了。”
目光相对。
周稚京唇边的笑意变浅,小心的同林序秋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
接近十二点。
游轮靠山。
贺二小姐亲自过来给周稚京一个交代,一条跟傅汀有关的视频。
视频里,傅汀遭受了比周稚京更严厉的打击。
贺二说:“我从来不养不听管教的狗,同样我也讨厌有人耍手段弄死我的狗。还是那句话,打狗要看主人。”她靠近周稚京的耳侧,整理她的头发,“周小姐要小心一点哦,太激进的手段,虽然一时爽,但后患无穷。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我很期待。”
“作为养狗主人,给你一句忠告。听话和忠诚,才能长久生存。野性难驯的狗,兴许会勾起主人的征服欲,可一旦失控,就只能牺牲狗狗的命了。”
她说完,便起身,摇曳着身姿离开了。
周稚京还给她的戒指,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下船的时候,周稚京一个人走的,陈靖善安排了人送她去酒店。
陈靖善得留下陪着老太太。
周稚京到了陈靖善下榻酒店,在门口看到了白天送她出来的司机,就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处。
他没有过来,只是拿眼睛盯着她,像是在告知她,陈宗辞要她回去。
对了,她的手机被油漆浸泡废掉了。
陈宗辞联系不了她。
这里是陈靖善的房间。
空气里处处沾染了他身上的那种沉香,周稚京把礼服换下来,穿上自己的衣服。
客房服务送了一只崭新的手机上来。
周稚京正在看自己过敏的皮肤,一片片的红,丑陋极了。
她把旧手机上的手机卡拔出来。
她想了一下,又暴力的将旧手机砸碎。
至此,旧手机上所有的通话记录,信息记录,全部都没有了。
新手机她暂时没用。
她站在落地窗前,待了半小时后,拎着她买的东西下楼。
司机还在。
在她走出电梯的瞬间,就主动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车子重新上了半山。
保姆等了一个晚上,看到她回来,暗自吐出一口气,近距离看到她的脸,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
“有点过敏。不碍事。”她累极,让保姆阿姨妥善放好她买回来的东西,就上楼去睡觉了。
夜半。
周稚京出现了高热的情况。
她时而冷,时而热。
她陷在梦魇里,整个世界都颠倒,错落。她就像海上的浮萍,随着风浪,几进几退,几乎要将她打垮,打散。
直到她看到一张焦黑的脸猛然逼近她,已经烧成焦炭的手,带着炙热的温度,掐住她的脖子,用破败的声音叫她:只只。
形单影只的只。
她猛然睁开眼睛,眼泪瞬间从眼尾滑落。
那焦黑的脸,似乎还在眼前,只是焦黑的皮肤逐渐剥落,成了陈宗辞的脸。
她眼眸震颤,在陈宗辞漆黑的眼睛里看到被困住的自己,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紧,那力度,是要将她的心捏碎。
疼痛侵袭而来,遍布全身每一个细胞。
汗水打湿了她的发丝,黏在脸颊上,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眼睛在此刻格外的黑亮,她炙热的手抱住陈宗辞的脸,距离这样近,她沙哑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是你吗?”
“谁。”陈宗辞的眼睛没有温度,但他微凉的手心,温柔的贴在她的额头上,“不舒服为什么不去医院?”
周稚京闭上眼,耳边有嗡鸣声,她咽下口水,喉咙像是刀割一样疼,她说:“怕你见不到我生气。”
“见到你就不会生气吗?”
周稚京听不出来他的语气是好是坏,她只是缩了一下身子,道:“我向你求救,你没理我。傅汀不肯放过我。”
“我的错了?”
周稚京抿了下唇,大逆不道的回:“你的错。”
车速很快,朝着医院急驶。
她的高热是过敏引起,再慢一点,会死人。
打针的时候,周稚京很抗拒,在陈宗辞怀里扑腾,脆弱的跟玻璃一样,好像轻轻碰一下就会碎掉。
陈宗辞没凶她,只是将手掌压在她的后背上,让她靠住自己的肩膀,不去看护士扎针,且给予了甜头,“乖一点,好了给你奖励。”
周稚京还真的趴着不动了,手腕由他牢牢握着,红疹在她身上开了花,一朵一朵,红艳的刺目。
她哼哼了一声,说:“一颗糖是不够的。我很贪心,我要一大包。”
她的声音很轻,就在他耳边,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炙热的气息扑落在他的耳朵里。
陈宗辞面上不显,纹丝不动,眸色却微微黯了几分。
她在说胡话,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