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领人拦路的,正是赌坊老板钱满仓。
他脸上没了面对众人时的虚伪假笑,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将人拔骨抽筋的狠戾。
“自打赌坊开业,还没有一个人能从我这儿赢了银子全身而退,你们觉得你们会是那个例外吗?”
沈甘棠反问:“如果我非要做那个例外呢?”
钱满仓沉下声音道:“那就别怪钱某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一抬右手,几个男人立刻举起了手中兵刃。
明晃晃的刀光闪过,沈甘棠不仅不怕,反而挑眉笑了,“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没留后路,就傻呵呵地跑到赌坊来砸场子了吧?”
“什么意思?”钱满仓皱眉,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沈甘棠拨开面前刀刃,镇定地迎上他的视线:“来之前我安排了人在县衙门口守着,只要我们到点没出现,他们就会进去报官。”
“报官?”钱满仓噗嗤笑喷了,“我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说你蠢呢?所有人都亲眼瞧见你们俩全须全尾地走出赌坊了。
就算后面出了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谁看见我动手了?官府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不是听你们的一面之词!”
沈甘棠比他笑得还大声:“谁跟你说我们要告你打人了?钱老板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见不得人的事没少干吧?”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钱满仓面上不显,但垂在身侧是手都快把衣服抓烂了,
沈甘棠道:“其他的先不谈,你买鬼婴、施邪术,诱人进赌坊挥霍钱财,还聘请能窥探底牌的小鬼在赌坊里招摇撞骗。
单是这两条传出去,钱老板你猜你的赌坊还会不会有人光顾?”
钱满仓猜到她可能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但没想到她一出口就把自己的底裤扒了。
这两件事要是真传出去了,别说赌坊的生意玩完,连他恐怕都要被那群输红了眼的赌鬼乱棍打死。
“小兄弟……”钱满仓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讨好道:“其实那一百两银子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只要你告诉我那两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并且保证不会告诉别人,今天的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觉得怎么样?”
沈甘棠笑了一声道“钱老板是个聪明人,我自然也不能不识抬举,向你提供鬼婴和驭鬼之术的道士是我的熟人,其他我就不多说了,还有……”
她抬手指了指身旁的顾怀恩,“一天之内,把缠着我表哥的那只小鬼收回去,否则你就永远见不到它了。”
钱满仓忙不迭地点头,“好,我这就回去把他们的契约解了,小兄弟,你慢走,我就不继续送了。”
两人刚穿过巷子汇入人流,钱满仓身边的一个汉子就忍不住了,“老板,你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了?那小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以后说不定还要来闹事。”
钱满仓收敛了笑意,冷哼一声,“笑话!你看我钱满仓像是会被人拿捏的人吗?你带几个人盯着他,找到机会直接下手。
事情办得好了,好吃少不了你们的,另外再安排个人把青云道长请来,咱们赌坊是时候整改一下了。”
几个汉子齐声称是,当即兵分两路行动起来。
另一边,虎口逃生的顾怀恩再看向沈甘棠时眼里全是崇拜,跟看神仙一样。
“弟妹,你是什么时候安排人在县衙门口守着的?我怎么不知道?”
沈甘棠无语地看着他:“这你也信?”
“我看你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还以为是真的呢。”顾怀恩尴尬地挠了挠头,过了一会儿,又呲着牙问:“刚才在赌坊里,你是怎么赢那老头的?不是说他能窥探底牌吗?”
沈甘棠余光扫过躲在小摊后的黑衣男人,扯了下嘴角,“他有一双能窥探底牌鬼眼,我有障眼法,窥来窥去,窥的全是错牌有什么用?”
“障眼法?”顾怀恩惊了,“竟然还有这种术法,我以为都是骗人的呢!弟妹,你应该早告诉我你有这本事的,咱们一块把他那赌坊薅秃不好吗?”
“不义之财,还是少拿为好。”沈甘棠随口应了一句,然后瞅准时机揪住他钻进了路旁的茶馆。
这个时间段茶馆人正多,里头喝茶的、听曲儿的、谈天说的的闹成一团。
两人打扮得不显眼,往人堆里一扎一时半会儿很难分辨出来,等身后的尾巴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从后门溜走了。
顾怀恩刚开始跟个牵线木偶一样被她揪着后脖颈来回乱窜,窜了一圈后也反应过来了:
“是不是钱满仓的人又追过来了?我就知道他不是啥好东西!现在该怎么办?咱们还能回家吗?”
沈甘棠斩钉截铁:“去县衙,今天咱们把他的房顶掀了。”
*
同一时间,清原县县衙正热闹得紧。
先是臭名昭著的骗子神婆田大妮被判了笞刑,鞭打五十下后又被拖去游了街,受害者乌泱泱跟了两条街,全城的烂菜叶臭鸡蛋都找到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