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院子里，成四牛特意把吃饭的桌子搬到成三金面前，再瞧瞧四周的人。
很好，暂时没人留意到他。
“三哥.！”
他无措的戳着掌心，一脸憨笑看着成三金，越凑越近。
成三金伸出手指抵着他的肩膀推远，继而把怀里的小玖玖抱紧了一些。
“别打妹妹的主意，你一抱，她得哭。”
成四牛顿时黑脸。
他的目的不是抱成玖玖，但是成三金这话很戳心！
似乎是为了附和成三金的话，小玖玖把自己的两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小脑袋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哼唧”了几声。
“俺不抱。”
成四牛看女娃的小动作，嫉妒死了，咬牙瞪着成三金：“谁说俺要抱了？”
“今天可暖和了，俺才不抱火炉子！”
火炉子成玖玖：？
小奶娃是真的很灵，听了他的话竟然“哼”了一声。
很奶很轻，听得人心都化了。
成三金笑着扶住她的整个后背，轻抚她的后脑哄道：“三哥哥要暖，不给你四哥哥抱。”
小家伙这才傲娇的撇嘴，糯叽叽的小脸也终于有了一点笑容。
成四牛听得都快心梗了，赶忙打断拉回正题，清了清嗓子。
“三哥，你说俺现在开始认字晚不晚啊？”
他也是去了一趟城里才想要认字学习的，整个家里除了刚出生的小奶娃成玖玖外，就他一个人不怎么认字，这让他觉得很丢脸。
特别是在城里摆摊，看着成小五那么小一团，却写了一手流畅的字，这心里愈发堵得慌。
成四牛挠着后脑，不好意思道：“俺之前不懂事，话说早了。现在又想学，你可别笑俺啊！”
成老大和成小五的字都是成三金亲手教出来的，特别是成小五，基本就是窝在他怀里被一笔一划带出来的。
他不想成为家里唯一一个不识字的人，所以只能来求助成三金了。
成三金对他突然间的转变毫不意外，只是看着他的表情神态觉得有些好笑，“这有什么不能的？”
“四弟，都不晚的。”
成四牛本来听到前一句还挺开心的，猛然间又听到成三金称呼他为“四弟”，心里又别扭了。
“我也就比你晚了一小会出生，你就别别那么喊我了！”
成三金：“那我还是比你早出生了，我也没办法。”
“四弟。”
成老二听着他们对话，啃着红薯跟着乐。
成四牛忍了忍，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又紧接着道：“那，俺也要跟你一起学习！”
成河旺恰好跟成老大谈完话回来，听到这么一句话，还很惊喜，“老四也肯去学堂了？”
成四牛愣了几秒，连忙摆手道：“爹，俺不去。”
“俺就是想跟着三哥认点字，学些书本上的东西，不想去上学堂。”
“俺以后还是想去从军，上战场。”
关于上战场这点想法，成四牛从未变过。
成河旺的脸上闪过一瞬落寞，也不理他了，转头对成老三道：“三金，你也别太累，刚刚才干完农活，要不要去睡会？”
成三金摇了摇头：“不用了爹。”
“今天日头不烈，晒到身上挺舒服的，我在院子里待会就行。”
他都这么说了，成河旺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笑着点了点头，回厨房帮柳青青干活去。
成四牛说学就学，捧着纸墨到成三金面前，“三哥，俺也要手把手的教。”
此话一出，一院子的人都沉默了。
成小五对着他叹气，奶声道：“四哥哥，你有我这么小吗？”
“你能缩到三哥哥怀里吗？”
他就算能缩，成玖玖也不会让的。
小奶娃可霸道了，只要她在成三金怀里，连成小五想凑过来都得听她哭两嗓子。
成三金淡定的抱着小奶娃，幽幽道：“现在不行，村里的人太吵，没心思教。”
确实，这会村里人刚用完早饭，不是在外面溜达聊八卦就是在干活，噼噼啪啪的。
每家每户挨得近，他们坐在院里确实吵。
成四牛蔫了，“村民们怎么还不回家休息？”
成玖玖的眼珠子落在他身上，瞧他垂头丧气，直接挥舞了下小拳头。
又过了一阵，原本闲聊吵闹的村民渐渐都走光了，院外没了多少人，四周逐渐静了下来。
“哎！”
成四牛都快趴在桌上睡着了，听着四周静悄悄的，眼里放光，麻溜的挺直身板。
“村民们都回自个家了！”
只有少数的人在自家院子里干活，也没唠嗑，这下没人吵到成三金了。
成四牛和成老二借机都凑了上来，“来来来！咱来认字！”
成三金放下书本，挑眉看着他，“你可别是一时兴起。”
成四牛拍拍胸脯保证：“那不能，俺至少得比二哥强吧？”
成老二腿瘸了都压不住暴脾气，作势想揍他，被他嬉皮笑脸的躲过去了。
“哼！等俺腿好了，把你按地上打爆头！”
成四牛才不信他有这个能力，就那一身嫖，吓吓人罢了。
成老二直接挤掉他，好奇的上前询问：“三弟啊，你给二哥讲讲。”
“要是想跟牛头县那些人一样当个秀才，得读多少书啊？”
他这些日子没少跟着成三金读书，但成三金看的书，他都看不懂。
什么政要、史记等，一个个字他能认，拼起来他就不懂什么意思了。
成二锅就是好奇，得读到什么地步，才能当个秀才显威风。
要知道在平头县里，秀才见到那县令都不用下跪。
成三金认真思考了一下，一只手抱紧小奶娃，另一只手提起笔，边说边写。
“考秀才，《大学》、《中庸》、《孟子》.《周易》等这些都得学。”
“我教你们的只是一些认字的字帖，所以这些书都还没接触到，得你们到学堂里听课学习。”
“学堂里的夫子有一大部分都是各个地方的一些秀才，他们经验丰富，教起来也得心应手。”
成三金语气平缓，不紧不慢的说出一流畅的话语。
凑在他面前的脑袋能有一桌，每个人瞧着都挺聚精会神的，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连带着他怀里的成玖玖，也微仰着自己的小脑袋，小嘴微张。
那跟葡萄琉璃似的眼珠子里似有光芒，眼睛里都带着笑。
成玖玖是不可能爱听这些的，等成三金开始讲书里的内容，她可以倒头就睡。
“三哥哥，那我们用不用买那些书啊？”
成小五趴在成三金面前，好奇的询问道：“买了，每个字都听不懂怎么办？”
成三金挑眉，嘴角含笑：“所以你不就是得准备去上学堂了吗？”
“不是哦。”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有个叫顾什么山的，是要收我做徒弟学习的哦。”
成三金：“顾什么山？”
“顾青山。”
成四牛是不乐意提那名字的，总觉得那人不怎么正经，生怕那人会把小五拐走，但还是不甘不愿的替小五说出来了。
成三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顾青山，那个百家坊的当家？”
在厨房里干活的成老大和柳青青听到这，忍不住探出头来问：“三金，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山腰那住着，也认识那个顾青山？”
柳青青昨晚已经听成河旺提过这件事了，她倒是赞同，反正几个孩子也得到牛头县上学堂，有机会跟着顾青山学习，那可是一件大好事。
成二锅也蹭到了成三金身边，“三金，跟二哥也说说，那个什么顾青山，什么百家饭？这么厉害吗？”
“百家坊！”
成三金无奈的纠正他的话，“是一个大型商铺，在青州、行州所属的城县乡里都有百家坊的分部，卖的物品衣食住行，样样都有。”
成老大：“那他怎么不住到青州城里去？”
小奶娃没太注意听他们说什么，因为她已经困了。
厉害？
应该没人比她厉害了吧？
“传闻好像是”
成三金皱着眉回忆郑屠户曾经给他讲过的故事，缓缓道：“他祖籍在牛头县，听闻他娘今年已到古稀，只想待在故土。那顾青山孝顺，到哪于他而言没差，所以就留在牛头县陪着他娘。”
“之后也就有了他在牛头县设立的青山私塾。”
“只是入那私塾要参加他设立的考试，成绩优异者可免费入内学习。不然要入青山私塾，可要花费一大笔银子。”
成家几个兄弟：“哦~”
成二锅：“那小五被他选中，是不是说明小五可以直接进青山私塾了？”
这话把一整个院子的人都给激动坏了。
成河旺不敢肖想，但也好奇那顾青山是怎么个收徒法。
成三金狐疑的看了眼成河旺：“爹，顾青山不是说让小五跟他学做生意吗？”
成河旺点了点头，“是，人想收咱小五做徒弟。”
“那就是了。”
成三金解释道：“顾青山只是立了私塾，他本人不参与讲学。他名下有不少徒弟，但那些是跟着他做生意的徒弟，不入私塾。”
言外之意，他只要成小五跟着他学做生意，没准备让他进学堂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