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定然不是。”
楚云眠望着对面的阁主答道。
对方也不是很在意,到底如何,他心中自有决断。
二人说话期间,刚刚还在逃命般下潜的晶石之鱼又从角落里探出鱼首。
楚云眠这才发现这鱼长得很奇异。
与其说是一条鱼,不如说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石头,流光婉转,晶莹剔透,鱼侧腹刻着几个看不懂但眼熟的字痕。
她脑海中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下意识摸了下自已发间的白玉簪:
“阁主,请问你这鱼,怎么还刻着字啊?”
天机阁阁主摸摸胡子笑道:
“此为‘星文’,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种文字,字由天降,暗含大道真谛,仅有九霄星辰殿的亲传弟子才能学习。”
楚云眠腆着脸:“那我能学下吗?”
我的金手指啊!
怪不得小鉴看不懂残卷,感情人家有入学门槛!
阁主老神在在:
“这,不大好吧,毕竟只有星辰殿亲传……”
楚云眠霍然起身:
“我就是星子,星子就是我,谁说我不是星子,看我不给他一拳。”
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天机阁阁主:“……”
变脸可真快。
他摇头笑了笑,还未开口,旁边的晶石之鱼已经殷勤地吐了一块石板落到二人间的小案上。
阁主:“?”
你倒贴这么快?
楚云眠下意识捡起来,指尖触碰的刹那,她眼底一亮,慢慢陷入了某种领悟的状态。
无尽星河间,倒映的星影明明灭灭,半枚星核所化的鱼绕着这片地方,随着某种韵律往复回游。
与案旁的少女似有呼应。
阁主惊得差点拽掉几根胡须,这样异景,他自掌管天机阁以来从未见过。
目光看着不知为何特别快乐的镇阁神物,他沉思片刻,笑着摇了下头,又走回石头上抛出鱼竿。
对面的小辈们顿悟的顿悟,学星文的学星文,孤寡老阁主寂寞地钓鱼。
见鱼线微动,他连忙提杆,又是空空荡荡。
就在阁主忍不住叹气时,角落里一个黑白灰的身影冒出来。
小冰嘴里叼着一条鱼,黝黑的眸子瞅着他。
阁主望着这憨态可掬的灵兽,伸出手:“谢……”
话没说完,小冰当着他的面,将鱼仰头吞了下去。
阁主:“……”
自作多情的人抽搐了下嘴角:
“哎算了算了,不和你这小灵兽计较,我这虚无星海里,灵鱼可多呢。”
听闻此话的小冰心虚地移开视线。
阁主看着它这模样,心中一动,忍不住掐算一番。
下一秒瞳孔地震,失声道:
“我的鱼!!!!”
这冰非玄居然吃了他星海投放了大半的鱼,仅剩的皆逃到边缘去了!
怪不得他今天一条都没钓到!
完全不愿承认明明自已空军成常态的阁主气笑了。
而小冰吧嗒吧嗒走到主人身边,心虚且害怕地藏在其身后,一不小心动作大了,将人扑倒在地面,圆滚滚的身体径直压上去。
正在痛苦学习的楚云眠发出痛苦的惨叫:
“啊——”
罪魁祸首“叽叽”了两声,连忙爬起来,看着主人没醒才松了口气。
它小心翼翼想将人推起来,却由于双翅太短小,使足了力气都没成功。
甚至中途还踩了几下楚云眠。
小冰:“……”
阁主:“……”
冰非玄呆呆坐在原地,左右张望了一圈,看到阁主置于石头上的一件法袍后,仰着头叫了几声。
不明所以的阁主望着它,没阻止。
于是小冰一个跳跃,叼起他的衣服就跑,跑回楚云眠身边后,用法袍盖在其肚子上,靠在案边继续发呆。
阁主:“……”
你们倒是主宠情深了,我呢?
本就穿着单薄的阁主陷入了沉思。
*
楚云眠醒来的时候,感觉脑子快爆炸了。
好像有人填鸭一般将一些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塞进去。
她不禁喃喃道:“有一种知识过脑而不留痕迹的美……”
睁开眼睛发现自已不知为何躺倒在地,身上还盖着一件袍子。
她左右张望了下,看着依旧鱼篓里空荡荡的阁主,感动道:
“阁主,你人还怪好的咧!”
阁主:“呵呵。”
楚云眠:“?”
怎么笑得这么奇怪?
她掀开袍子站起来,将其叠好放在案上,突然眼神一变,怀疑地看向唯一清醒的人:
“阁主,你不会打我了吧?我怎么身上这么痛呢?”
总不能是因为我扯天机阁的名字招摇撞骗吧?
阁主:“……”
她目光扫过睡得流口水的冰非玄,上前拍了拍对方毛茸茸的肚子:
“我的鹅子,怎么睡在这里?”
说完就将冰非玄收回手环中,看着阁主奇异的目光,宛如一个傻主人般炫耀:
“我家小冰很可爱吧?”
天机阁阁主平静道:“呵呵。”
楚云眠:“?”
没过多久,陷入顿悟的人纷纷醒来。
宋煜睁开眼的刹那,眼中精光一闪,浑身锐利至极的剑意被他收回。
他起身再行一礼:“多谢阁主。”
阁主松了口气,心想这剑宗还是有正常人的,他摆摆手:
“小友何须客气。”
“我算到我这徒儿,之前多有冒犯,合该是我这个做师父的弥补一二。”
宋煜摇了摇头表示没放在心上。
一旁的赵照子睁开眼睛,若有所悟。
他还沉浸在某种神秘规律中,冷不丁与身侧不远处、刚刚醒来的水泠儿对上视线。
什么在脑海闪过,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欸,你不是宋道友那朵灾桃花吗?”
宋煜:“……”
水泠儿:“……”
水中一尾鱼影闪过,一块双拳那么大的石头被抛出来,正中赵照子后脑勺。
他一呆,随即一声不吭倒了下去。
天机阁阁主握紧了自已鱼竿,不堪入目般闭上了眼。
楚云眠:“……”
都是些什么奇葩。
*
源家
源天河沉着脸走进星池秘地,额间无法祛除的伤口给他增添了几丝狼狈。
他神色越发冰冷,望着半身泡在星池中的男人:
“少宗主果然在此。”
随即又看向对方怀中的鲛人:
“我们的交易之一,是源家星池帮助少宗主驱除体内的剑意,可从未说过让这鲛奴进入。”
缓缓睁开眼的千鹤焰神色危险,半晌笑了下:
“借用而已,源家主何必紧张。”
他将鲛人放在水中,望着对方鲛纱上被压制的反噬,心中满意几分,又继续道:
“镜月楼的水泠儿没有出现在浮生岛,家主心中急迫我当然知晓。”
“此女身带大气运,要是家主能抽出其命数为自已所用,何止共鸣九星?”
源天河冷冷道:“你们魔道的法子,有违天和。”
千鹤焰嫌弃他装模作样,却也知道此时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在浮生岛外,利用沙漠沙暴所抓来的修士,汲取的命数已经帮家主成功共鸣九星。”
“伤天和又如何?连万星宫也没有发现家主身上的不对,不是吗?”
“择星大典一过,家主当选‘星子’,可不要忘了和玄月魔宗最重要的交换条件。”
源天河一脸冰冷:
“那份剑道传承确实在万星宫,但你们能不能拿到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千鹤焰低笑:
“这就不用家主操心了,到时候大典上演一出好戏,谁都不会发现此事与源家有关。”
“至于我这鲛奴,也需要使用星宫中真正的星池,才能继续压制反噬。”
源天河嘲讽:“少宗主倒是情深。”
“情深?”
千鹤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我心中之人并非她,只不过为利而已。”
听闻这话的源天河微微一怔,心中闪过一道纤弱的影子,半晌闭了闭眼:
“确实,为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