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卢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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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日,季氏一家五口,便分作了两队。
季煊与段夫人在附近随意走走,而荼蘼便与季竣廷、季竣灏兄弟二人同行。
他们却又不像季煊夫妇二人,只挑着风景优美怡人之处走走就罢了。季竣灏专爱爬山,背着妹子到处乱钻。季竣廷正值少年,身体又好,虽然性格远比季竣灏沉稳,但好玩的天性却也并不下于他三弟。三人一路专挑险峻之处钻,每每不爬到顶峰誓不罢休。
荼蘼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登临峰顶,一览众山的好处她前世何曾感受过。放眼四顾之下,只觉满目苍茫,云雾霭霭之中江山如诗如画,怨不得天下英雄为之折腰。
一连游荡了七八日,却将庐山附近略有些好处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三人仍觉意犹未尽。这一日,已是暮色微霭,山鸟归林,三人这才从附近匆匆往别庄跑。
季竣灏背着荼蘼,在山路上健步如飞,却比季竣廷还要快出好些。他们这日在瀑布下头顽了好一会,却耽误了时间,因此走的匆匆忙忙,生恐因迟归而惹来季煊的怒火。
季竣灏一个箭步冲进花厅时,却见季煊与段夫人已自坐在饭桌上首,似是已等了好一会。见他进来,季煊便抬眼冷冷的看着他,也并不说什么。
季竣灏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将荼蘼放在他父亲身边
。他知道妹子素来得宠,如此时刻,拿了她做挡箭牌,效果自然是最好不过。荼蘼知他心思,不免有些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父亲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爹,我们今儿去了瀑布,在瀑布里头发现了一群红鲤鱼!”
她口中说着,便抱住了父亲的胳膊,左右晃了几下:“爹,明儿我们一起看看罢,那鲤鱼红的可真是好看!我听先生说,红鲤鱼可是吉兆呢,所谓的鲤鱼跃龙门呀!”
季煊本是官场中人,对这些所谓的吉兆,却是极为看重的。
何况他送季竣廷来白鹿书院读书,就是指望季家这一代能出个状元郎。荼蘼知他性子,刻意拿了这个来说,果然搔中痒处,季煊的面色微微的好看了一些。
她正打算再接再厉一番,却不提防后头季竣廷也跟着走进了花厅。季煊脸色才刚松弛了下来,忽然见到季竣廷疾步进来,额上隐有汗珠,衣衫也有些散乱,不觉又皱了眉。
段夫人先前一直不曾开口,此刻见状,终是笑道:“罢了罢了,只是孩儿们贪玩,你便由得他们去罢,通共也顽不了几日了!”
季煊打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发现额上并没有汗,脸上也是粉白红润,也没有丝毫气喘的意思,显是被两个哥哥照顾得很好,这才道:“你们两个,都坐罢!”
兄弟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这才在下首坐下,却都是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季煊开口道:“我们来庐山也已有几日了,为父的也知道,你们初次来这里,难免新奇,也不忍将你们逼得太紧了,不过如今玩也玩了,看也看了,是该到时候收收心了!”
他转向季竣廷道:“你在书院已请了不少假了,明儿也该回书院去了!”
季竣廷忙答应了一声,他便又道:“今儿为父的已去见过了卢院长了,他也已答应让你三弟与你一道入学,你们两个从此非但是兄弟,而且也是同窗。你要好好照顾你三弟,学业上若有不懂的,你须尽力教诲。等为父得了空闲,便会时不时的考校一下他的学业,若是全无长进,你可莫要怪为父连你也一道罚了去!”
季竣廷啊了一声,因一路小跑而微微出汗泛红的一张俊脸顿时就白了
。他自己的三弟,他还能不知他是什么德行,那可是见了书便呵欠连连,捧了书便呼呼大睡的人物。教诲他,倒不如让他教诲一块榆木疙瘩。榆木疙瘩虽然不开窍,可也比偷奸耍滑来的要好教些。
季竣灏更是哎呀一声大叫了起来,也顾不得这是在父母面前,便一蹦三尺高:“我答应了远清要十月头里回去帮他庆生的……”前几日,他已从妹子口中得知了父亲的打算,开始犹有些心惊胆战,及后数日,一直不见父亲开口,他便也将之丢到了脑后。
却不想今儿他爹却又忽然重提旧事,怎不让他大惊失色。
季煊冷哼了一声,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恰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季竣灏顿时便瘪了下去,闷闷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不敢再胡乱开言。
段夫人看他沮丧,终究心中不忍,温和道:“灏儿,你爹已同卢院长说了,并不指着你能去参加科举之类,只是我们季家以书香传代。你学武自也是好的,只是这历代名将从没有个只倚侍武力的,你便学些兵书战略,也是好的!”
季竣灏很想回一句,其实兵书战略有穆老将军指点便已够了,但看到母亲旁边的父亲面罩寒霜,这句话,终是不敢说出来。
季煊见他不吭声了,这才挥手示意开饭。
荼蘼在旁倒也一声不吭,全然无视她三哥求助的目光,只是低头文静乖巧的吃饭。
一时吃完了,荼蘼便随了母亲回房。至于季煊,却留在了花厅里,与两个儿子说话。适才教训他们时,先是被女儿挡了,再然后夫人又在一边,他却不好疾言厉色,免得吓到妻女,因此支开她们后,便特地叫了两个儿子留下。季竣廷兄弟二人见他面色,心中都是叫苦不迭,面上却还不敢露出来,只得硬着头皮留在厅内。
荼蘼才刚回了房间,便觉得有些身子发软,靠在屋角的那张贵妃榻上,一动不动。段夫人见状,不免有些担心,问道:“顽了这么些日子了,可是累了?”
荼蘼摇了摇头:“好多路都是三哥背着我走的,一点也不累呢!”
段夫人笑了一下,知道她身体虽不累,但顽了一天,精神却也疲惫得很了,便回头叫慧清准备热水给她漱洗
。自己则坐在女儿身边道:“荼蘼,你可喜欢金先生与白先生?”
她怔了一下,很快会过意来。他爹既然打算长住庐山,那处理完了季竣灏的学业外,自然也就轮到了她。她此刻若是回答不喜欢,她爹多半会多给些束侑给那两位先生,打发他们离开;若她回答喜欢,想来她爹会想法子将这二位先生给弄来庐山。
她想了一想,虽觉金麟这人有些奇怪,却还是点了点头:“喜欢!”
说完了这句话后,她偷眼瞥了段夫人一眼,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的补充道:“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秦师傅!”秦师傅,便是教她医术的秦太医秦甫生。
说实话,金麟与白素云虽好,但他们所教的东西,她原本就会,根本也并不太在意。秦甫生则不然,她如今对医术这东西,还真是极感兴趣的。
段夫人哑然失笑道:“你秦师傅可是宫内的太医,你爹虽有些圣宠,但也是不好向皇上要人的,这样,我与你爹再商量商量,看看他怎么说罢!”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其实她说这话,并没指望她爹能将秦甫生给弄到庐山来。对于这事,她的心中自有她自己的小算盘。白鹿书院卢修文,世人皆知他文采冠盖天下,为本朝状元魁首,却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这位卢院长其实也精通医术。
此事,知道之人并不多,她之所以能知道,也正是由于那瓶无意中得来的“羽化”。
天下奇毒,是为“羽化”,服之飘飘,神魂离体,似羽化登仙,飘然离世。
这种毒,珍稀少有至极,更没有多少人知道,其实这种毒正是由这位白鹿书院卢修文卢院长亲手炼制而出。便是她自己,也是在一个极偶然的机会里,才得知了此事。
也不知她爹知不知道此事,她一面漱洗,一面在心中暗暗嘀咕着。
不过其实也无妨,她如今既是人在庐山上,日后多的是机会与卢修文见面。届时,她必要想个法子拐了他做自己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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