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坏分子，就算大队长暗地里照应，明面上该干的脏活累活也一点都不能少干。
宋老爷子跟孙子平常干得最多的就是挑大粪。
“老爷子，你快去我家看看，我媳妇上工的时候晕倒，起都起不来。”
宋老爷子应着，招呼宋煦一起，把粪挑到江喜家，放外面还不行，怕被人偷，直接放在院子里。
虽说院子保持得还凑合，到底八年没住过人，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气儿。
江喜嗓门有点高，“媳妇你躺好了，宋老爷子来了，有他在，你的病肯定没问题！”
说着，把爷孙俩让进屋。
姚秋萍躺在炕上，嘴里哎呦哎呦直哼哼，听起来非常痛苦。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哪怕不诊脉，宋老爷子眼睛一扫也能看个差不多。
“别着急，你媳妇虽然眼底青黑、嘴唇发白，但应该都是熬夜熬的，至少熬了两天，没早于凌晨两点睡觉。”
“我看她不仅没什么病，甚至最近心情舒畅。不过也别仗着身体好就熬夜，时间久了肯定对身体不好。”
江喜：老爷子神了！
这几天刚重生，他们确实一宿一宿的睡不好。
反正也睡不着，等后半夜，江老太等人睡得死沉，干脆溜进空间赶海。
脸色不差才怪。
江喜给他竖大拇指，哭嚎的声音却更大了。
“什么，我媳妇只能活三四年，养好了顶多能活五六年，还一点重活都不能干？媳妇啊，你怎么就得了这么重的病，五六年后软软才十岁，你怎么狠心丢下我们父女啊！”
话音一落，江软软也哇哇大哭。
但只张嘴出声，一滴眼泪都没掉。
宋老爷子跟宋煦一头雾水。
想说什么，父女俩哭声洪亮，直接盖过他的声音。
只好等着他们哭完。
终于哭声渐小，江喜笑着把宋老爷子拉到跟前。
“老爷子，你看这是啥？”
做出从口袋里拿东西的动作，手心里躺着颗圆润的月白珍珠。
“这……”
江喜：“我知道老爷子这样的神医，是不会轻易被贿赂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家的事，我们也是没办法。”
“家里一粒粮食都没有，日子甚至还不如你们，要是继续饿着肚子赚工分，用不了几天，就算我媳妇没病，也得累出病来。”
“我跟我媳妇是大人，什么病都能熬，可软软才五岁！我知道您老没我脸皮厚，不会说瞎话。要是有人问我媳妇得重病是不是真的，你就啥也别说，摇头叹气就行！”
说完，把那颗珍珠放在宋老爷子满是裂纹的干枯手心里。
“是啊爷爷，你就帮帮我们吧，软软求你了！”
江软软也晃着宋老爷子的衣角。
宋老爷子看看他们，尤其是江软软，叹了口气。
“这事我知道了，不过珍珠不能收。我也不知道你们从哪弄来这么好的珠子。”
“这些东西放在以前都是贵重玩意，不过现在别说珍珠，就是一块玉它也比不上一斤粮食。”
“你拿着它去县城的中药铺，除了是首饰，它也是味难得的药材。”
“珍珠也叫真珠、蚌珠，《本草纲目》里头说，珍珠，气味咸、甘、寒、无毒，有安神、治疗难产、肝虚目暗、小儿中风等功效。”
“拿去药材铺偷偷卖了，应该能买点粮食应急。”
江喜再劝，宋老爷子还是不要。
海洋空间的事不能轻易被人知道，只能请他们祖孙俩喝口水了。
向阳生产队的社员们下工后往家走，都说着姚秋萍生病的事。
没走几步，就看见江软软拿着个篮子，在路边挖野草。
“软软，宋老爷子给你娘检查了吗，人咋样，没啥大事吧？”
江软软转过头，看见她的样子把他们吓一跳。
眼睛通红通红的，还直抽鼻子。
“谢谢婶婶们惦记，宋爷爷说没啥大事。”
社员：“没啥大事就好，刚才把我们都吓一跳。”
江软软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抽噎几声，继续道。
“就是说我娘少了只剩下三四年、多了还有五六年的命，什么重活都干不了，想多活几年只能在家歇着少干活。”
把几个社员差点噎死。
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
也没人质疑。
这么点的孩子，怎么可能说瞎话。
更不可能拿她娘的命开玩笑。
江软软擦擦眼泪。
“不过宋爷爷给开了个药方子，我们没钱买药，只能挖点草药凑合，说不定管用呢？”
几个人回过神，纷纷干巴巴安慰道。
“对对，宋老爷子那么厉害，多吃点药说不定管用！”
“让你娘多歇歇，别胡思乱想。”
“软软别哭，你娘肯定没事！”
江软软点头，甚至还道了谢。
等走远了，才把口袋里的红辣椒扔掉，飞快跑回家去。
不过他们还是去问了宋老爷子。
“听说软软她娘就剩下三五年活头了，是真的吗？”
宋老爷子确实撒不出谎来，按照江喜说的摇头叹气，手一背走了。
“老天爷啊，二喜还真没说瞎话，往后日子咋过啊！”
果然都没到晚上，几乎整个生产队都知道姚秋萍生病活不长了。
家里啥都没有，江喜在山上捡柴，江软软挖野菜。
野菜早就老了，但掐芯儿和比较嫩的叶子，还是可以吃的。
“软软！”
江禾跑得气喘吁吁，找了整个村子才找到他们。
“婶婶得病的事是真的吗？”
江软软点点头，看起来很难受。
她不想骗江禾，但要是走漏风声，他们的计划就完蛋了。
“怎么会这样！你放心，就算小叔不是奶奶的亲儿子，我跟我爹都商量好了，他也是我小叔！你也是我妹！”
只可惜她也只比江软软大两岁，着急也干不了什么。
“挖野菜是吧，我帮你挖！”
有了江禾帮忙，不一会儿野菜就够吃了。
叫上江喜，三个人一起下山。
江喜让她去家里玩，江禾摇头，又跑回去，把江牛拉进屋，父女俩说悄悄话。
得知姚秋萍生病是真的，江牛也替江喜着急。
“爹，咱着急也没用，没钱也没大夫，什么病都看不了。现在主要的是软软他们连饭都没得吃，光吃野菜怎么能填饱肚子？”
闺女说得对。
粮食啥的平时都被江老太锁着，偷都不方便。
娘也真是，就算弟弟不是亲的，也叫了这么多年娘，这些年娘叫干啥就干啥，真就一点情分都不讲。
江牛心里头也为那个很可能已经死了的妹妹，有些埋怨江老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