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周围没人!宋爷爷跟宋哥哥放心吧!”
“你们悄悄偷点懒,别使劲玩命干!累坏身体就不好了。”
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偷懒了。
也是,姚秋萍直接装了个没几年好活的命,那才是彻底偷懒。
也不知道四五年以后她要怎么解释自己还活着。
宋老爷子爷孙没敢多耽误,点点头说知道了,就继续把粪挑起来走了。
江软软又盯着宋煦看了半天。
宋哥哥背挺得真直,就连背影都这么好看。
看着看着发疯似的原地又蹦又跳,她跟宋哥哥说话啦!
蹦着蹦着,看见前头宋煦正回头看她。
吓得差点摔倒,赶忙一溜烟跑了。
直到江喜下工回家吃饭,江软软还瞪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唉,闺女生气可真难哄,偏偏没法解释。
希望等过段日子就好了。
江软软还惦记着江禾上学的事情。
吃完晚饭就往外跑,说要出去玩。
天已经黑了。
空气里有略微呛人的烧艾草味儿。
有人在外面乘凉,蚊子多,要烧几把艾草熏蚊子。
江老太也在乘凉的队伍里面。
“江奶奶、江奶奶!”
“哎呦,软软找你来了!”
江软软跑到跟前。
“找我干啥,我又不是她亲奶,她不是有干奶吗?”江老太阴阳怪气道。
一天天的,干奶喊得多亲热,有奶就是娘的白眼狼玩意!
江软软不在乎她的冷脸。
“江奶奶,你会数数吗?”
江老太:“傻子才不会!”
江软软:“我也会,那你会写字吗?”
这个,江老太就不会了。
江软软说,“我会!”
用树枝在地上写“人、大、小”。
旁边老太太夸,“你这孩子真厉害,学都没上就会写字了!”
江软软毫不谦虚地接受了这个夸奖。
“那是!我不光会写字、还会背诗,我爹说了,要不是没有高考,我以后肯定是要上大学的!”
江老太嗤笑,“就你,还上大学!一个小丫头片子赔钱货,上什么大学,有什么用,上学都是浪费钱!”
“就算上,也得是小宝这样的男孩子上,让丫头上学只会浪费钱。”
江软软好像要被她难受的骂哭了,抽噎着。
“我爹说了,我不是赔钱货。我爹还说,就算不能上大学,读书认字也有用,等我高中毕业,就可以去县里的厂子上班,还能变成城里人、找城里对象,过得比谁都好!”
“还跟我说,叫我找个好对象,多孝顺他跟我娘,他们也能过好日子养老了。”
江老太一愣,顺着这话寻思起来。
这么有大道理的话不像江软软说的,应该真是江喜说的。
他算计得还不小。
上学学文化,当工人、找城里对象……
江老太琢磨起来,连江软软啥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别说,这主意真不错。
江软软走后,又跑去牛棚。
牛棚里黑乎乎的,平时爷孙俩都不舍得点煤油灯。
“宋哥哥、宋哥哥!”
小声喊了几句,里头有了响动。
宋煦推开牛棚的门,借着月光看到她的脸。
“江软软?”
她使劲点头,宋哥哥记得她的名字!
“那个,我平常不乱蹦,宋哥哥你就当没看见好不好?”
太丢人了!
宋煦没说话,但江软软好像听见他笑了。
抬头去看,又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宋哥哥你能陪我说会儿话吗?”
前面有棵被雷劈死的大树,树干早就枯了。
生产队的人谁也不敢把这棵树劈了烧柴,就任由它倒在这。
江软软悬空着脚,长长地唉了一声。
小小的人儿,装不下那么多的愁,她要被撑吐了。
“宋哥哥,你知道离婚吗?”
宋煦眼神微暗,“知道。”
江软软:“哇,你知道的好多好厉害,我也知道。”
宋煦:“……”
这是变相在夸她自己吗?
江软软又叹了口气,“唉,我爹娘可能要离婚了,我要变成没有爸爸或者没有妈妈的孩子了,我好可怜。”
宋煦:“?”
“宋哥哥你说我跟着爹、还是跟着娘?我哪个都想要,一个都不能少。不想有后爹或者后娘,会打我的。”
宋煦脑子有点放空,手微微攥起。
江软软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
“你怎么知道你爹娘要离婚的?”
她想了一天了,也不知道那两个养猪员笑什么。
“我爹把我娘嘴角弄破了,我娘脖子这,红了一大片,晚上再看都紫了,也破皮了,太可怕了!不是我爹欺负的还能是谁?”
“宋哥哥,你说我爹是不是很坏!”
“别以为我年纪小,我什么都知道!他们肯定出问题了,就算现在不离婚,以后也可能离婚。”
宋煦:“……”
他觉得她知道的真多,自己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如果家里一切安好,都不一定比她知道得多。
“叔叔阿姨应该只是闹着玩,这种话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说。”
宋煦担心被生产队的人知道,又传到江喜姚秋萍耳朵里,她要挨揍。
“啊,可是我已经问过我爹了,那两个养猪员一直笑,他们笑什么?”
宋煦:“……”
劳动改造的生活是压抑的。
宋煦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
原本身子骨硬朗的爷爷更是累出了腰疼的毛病,没法静养,只能经常给他扎几针。
宋煦头一次暂时忘记一切,清空脑袋,笑出声来。
他敢保证,明天整个生产队就都知道这事了。
生产队没什么娱乐活动,要相信他们的八卦能力。
江软软挠头,“宋哥哥你怎么也笑?”
到底在笑什么?
“等长大你就知道了。”
江软软从树干上跳下来,脚碾着地面。
“怎么都这么说,我现在就很大了!”
宋煦也跟着跳下来。
“天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再晚叔叔阿姨就要着急了。”
江软软小声嘀咕,“才不会,最好让我爹急死!”
嘴上这么说,还是回家去了。
宋煦身份特殊,一路上支着耳朵,带着江软软绕了点路,避开其他人。
两个人走得比较近。
“宋哥哥你不会怕黑怕鬼吧?”
宋煦:“?”
江软软道:“要不你为什么脑袋来回转,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一副警惕的样子,不是怕黑怕鬼是什么?天黑只是因为太阳休息了,怕鬼是封建迷信,我一个五岁的孩子都不信,你怎么还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