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江喜磨刀霍霍。
野猪睁着死不瞑目的小眼睛依旧躺在那里，身上的水已经晒干了。
另外还生着个小火堆，上头烤着细细长长的肉，焦香扑鼻。
听奶奶说江软软不仅逃回来，还把野猪淹死了。
邱东邱西知道那头野猪多凶，听着还有点不信，亲眼看见，嘴巴张得大大的。
再看江软软，心虚中带着崇拜，崇拜中带着……畏惧。
因为他们看见姚秋萍泼了一盆水熄灭火堆，江软软拿着串着肉的棍子，使劲吹气。
嘴巴一鼓一鼓的。
然后用手撕下一点肉，吸着气眯着眼睛嚼。
“你们要吃吗？”
邱西不由自主点头。
等看清那东西的形状，头皮发麻。
“那是什么？”
江软软：“蛇啊！”
鼓着嘴巴继续吹气。
凉快点，她饿了！
虫子在被野猪追的时候已经丢了。
两个人默认她已经吃完虫子。
江软软又把烤蛇肉举了举，“真不吃吗，特别好吃！”
两个人把头摇成拨浪鼓，说啥都不吃。
还站得远远的。
吹凉的差不多了，江软软试着咬了一小口。
怕有寄生虫，姚秋萍特意多烤了一会儿，表面黑乎乎，熟得透透的，咬着也脆脆的，焦香焦香。
在邱东邱西敬畏的目光里，吃完一整只，还打了个饱嗝。
江软软皱眉。
完了吃饱了，没肚子吃野猪肉了！
江喜磨好刀后，又磨了斧子，几斧子下去，猪头就掉了。
没人会杀猪，好在是只死猪。
“谁家炖肉了，这么香？”
比邱婆子请江喜一家吃饭的时候味道还霸道！
香味儿引得小孩子们馋得口水直流，哭着也要吃肉。
哄也哄不好，最后只能给煮了个鸡蛋。
“二喜家吧，原本说又要去邱婆子家吃饭，不过好像她孙子偷着弄死只鸡，刚才看见邱婆子提着鸡去二喜家了。”
邱婆子杀鸡就是为了让香气有个由头，顺带也教训教训两个孙子。
那天的海鱼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是闻着香气，肯定是肉。
不由得酸得要命。
“刚吃了肉，又杀鸡，邱婆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对一门干亲这么好，图啥？”
要是她没儿子孙子，打算领养个孙子也就罢了。
江软软是女孩啊！
对她这么好能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一看看见自家那个头发乱糟糟，也在流口水要馋死的女儿，满肚子糟心。
“看啥看，不赶紧去做饭，想饿死老娘啊！甭想了，就你那样，长得不行、干活也不行的，就该是个赔钱货！”
鸡剁成块跟野猪一起炖。
野猪肉肉质粗糙，口感比较柴，得多炖一会儿。
哪怕炖了满满一大锅，也还是剩了半扇猪肉。
天气热，野猪肉也没必要腌制，放到明天就臭了。
跟邱婆子商量了下，趁着天蒙蒙黑了，江喜干脆扛着肉去找殷超。
当然他只说自己有点门路。
“野猪是软软弄死的，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念着锅里炖的肉，江喜躲着人走得很快。
哪怕是野猪肉也是稀罕东西。
只是天黑了，自己卖肯定卖不掉，幸亏殷超有固定客户，上门问一句，用不了一个钟头就能卖掉。
灶膛里填着木头噼噼啪啪地烧着，姚秋萍把邱婆子跟阮红梅让进屋。
干了一天活，都累了，能多歇歇就多歇歇。
院子里就剩下江软软跟邱东邱西。
邱东板着脸，一副拽拽的模样。
实际上心跳快得像打鼓。
“那个，把野猪引你那去，是我们不对，我们也没想那么干来着。拿虫子跟蛇吓唬你，也是我们不对，以后不会了。”
女孩子真麻烦！
还得一板一眼地道歉，他从小就没道过歉。
邱西：“我也不对。”
“那个，往后有啥事就喊我俩，听见没？”
现在是他们欠江软软了。
这么多猪肉，足够吃到饱，跟鸡蛋、蔬菜什么的没法比。
是他们占了江软软的便宜。
等江喜拎着半口袋换回来的豆油、香油、盐等调味品回来，锅里还在炖呢。
三个小孩也和好了，挨着蹲在一块儿，眼巴巴瞅着那锅肉。
天已经黑得透透的。
江软软肚子里的蛇肉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邱东两人更是啥都没吃还挨了顿揍，此起彼伏的唱空城计。
“奶能不能吃了？”
“娘，爸爸都回来了，能不能吃？”
江喜也问，“媳妇能不能吃饭了？”
原本还想再炖一会儿的，天确实挺晚了，也都饿了，那就吃！
大圆桌上啥都没有，就一大盆肉，绿叶菜都看不见一根。
一人一个小碗，看都看不清，夹起肉就吃。
鸡肉炖的一抿就直接脱骨，猪肉确实比较柴，但也很香。
邱婆子年纪大但牙齿一颗没掉，没有牙口不好的人，都嚼的动，就是费腮帮子。
等吃完，已经九点多了。
“干娘，明儿你把油瓶子拿来，弄点豆油跟香油回去！”江喜道。
邱婆子看他换来这么多油，也没客气。
“明儿让东东他们拿来！”
另外又拿碗，给盛了一海碗剩下的猪肉。
四个人走的时候都挺着肚子，走得艰难。
邱东两兄弟甚至扶着墙。
走几步，仰起头歇一歇。
怕肉从嗓子眼冒出来，跟要打鸣的公鸡似的。
今晚上，对于生产队的社员们来说，又是个不眠夜。
太香了，太馋了！
怎么江喜家炖只鸡，能这么香！
抓心挠肺的。
难道是他们太久没吃肉了？
这两家人真是。
认个干亲让他们弄得像是天大的喜事。
吃一顿肉都不行，还两顿。
想要馋死他们吧！
本来刚子偷回去一把玻璃球还挺高兴的，谁知道晚上又被馋了个半死。
肉炖得久，香气散的也慢。
“娘，咱家也炖鸡吧！”
刚子娘把他推一边儿去。
“炖啥炖，鸡还得留着下鸡蛋，咱家啥条件，能跟邱家比？”
挨了顿骂，刚子馋得只能蹲在地上画圈圈，时不时瞅一眼鸡窝。
三只母鸡被盯得浑身发毛，挤在一块儿。
原本还想下蛋的，连蛋也憋了回去。
“臭邱东、臭邱西！”
他们能吃这么多肉也就算了，凭啥江软软一个丫头片子也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