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人被吵醒,要骂娘,就有人帮忙阻止,说清利害关系,紧接着一个个好奇之人加入这个队伍,队伍越来越大。
幸亏比较晚,要不然被人看见,大半夜黑影重重的,得吓晕过去几个。
半个小时后,在江喜不遗余力的敲门下,大半个村子的人都醒了,打着哈欠,浩浩荡荡跟在他后面。
都这么长时间了,除了敲门他啥也没干啊!
正当有人觉得无聊,想回去睡觉,江喜忽然停住,没有敲门,而是来到墙根底下。
变了变了,不敲门了!
他们打起精神,这才发现这是江老太的家。
土坯房墙都低矮,江喜在墙上一蹬,手就扒着墙翻了进去。
这是干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子也跟着翻了进去,还乐于助人的帮忙从里头打开门闩。
一堆人哗啦啦直挺挺的站在江老太院子里。
有些人还穿着个白背心。
向阳生产队虽然没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但乡下大门都不严实,只要走的不远,经常家里没人大门也不锁。
夜里睡觉更是只栓大门,屋门从来不锁,江喜推门就进。
他也没进卧室,而是在厨房翻来翻去,不时传来几下盘碗相撞的轻响。
姚秋萍跟江软软是从大门进来的,她哽咽着道。
“以前江喜没这毛病。可是自打知道他不是江老太的亲生儿子,我又得了重病,今天明明是想救小宝,还没骂了一顿,那么多人堵上门骂,还撞坏了门,他就一直高兴不起来。”
“他难受、生气,这是被憋出来的毛病啊!”
“家里啥都没有,要不是大队长给了一点玉米面,干娘也对我们很好,我们家都要挨饿、喝西北风了。”
“他是我们娘俩的顶梁柱,压力最大,为了省粮食、让我们吃饱,自己舍不得吃,肯定饿坏了。”
这话说的人心里头都酸涩了。
可不是嘛,换成他们,他们也得憋的难受,说不定都得气疯了。
有人怕惊醒江喜,把手电筒对着里面屋顶照,很微弱的光洒下来。
只见江喜翻找了一会儿,翻出来两个玉米饼子,放在旁边。
又过了会儿,竟然让他翻出来吃剩下的土豆炖鸡。
好不容易宰杀一只鸡,肯定不能一顿就吃完,放了很多土豆,还剩下小半锅,天亮了再吃一顿。
这会儿反倒便宜了江喜。
江喜知道江老太这个习惯,特意晚上没怎么吃饭,空着肚子来的。
破饼子不要,端起土豆炖鸡就吃。
一群人悄无声息的瞅着他吃,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只听见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
姚秋萍抽噎两下,“我家二喜总算能吃上顿饱饭了!”
就在这时,屋里有了动静,不知道有人尿急还是听见声音醒了。
江牛迷迷瞪瞪想上茅房,撩开帘子,一晃眼看见院子里好多影子,黑的、白的!
鬼!
“啊唔!”
当下,一人蹿了进去,捂住江牛的嘴巴,赶紧去看江喜。
松了口气,没吵醒就好。
“别吱声,跟我出去,脚底下轻一点!”
江牛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还以为不听话鬼就要了他小命,无比听话的出去了,等到院子一看。
好家伙,原来不是鬼,都是自己生产队的人。
你们这么多人不好好睡觉,进我家院子干啥,偷东西吗?
“嘘,我给你解释!”
你一句我一句的,江牛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是我对不起弟弟,都是为了我家小宝,他才挨骂,还弄坏了大门。”
江牛本就心疼江喜,哪里还会出声。
看着江喜大口大口的吃着土豆炖鸡,还在心里让他多吃点。
终于吃完了,江喜抹抹嘴就往外走。
“人出来了,快让开!”
一堆人沉默着给他让位置,看着他翻墙出去。
又看着他一路回家。
明明大门敞着,其实连门都没有,就是下午简陋的弄了个篱笆先凑合着,却还是翻墙进去,直接倒头就睡,呼噜震天响。
所有人:“……”
他们反倒是睡不着了!
江家。
天刚亮,江老太就起来喊李娜做饭。
撩开门帘却见桌子上放着盛土豆炖鸡的盆。
奇了怪了,昨天她没放这啊!
再凑前一看,空的!
“睡睡睡、就知道睡,赶紧起来,哪个馋鬼半夜把鸡偷吃了!”
李娜:“鸡没了?娘不是我吃的!江牛是不是你?”
江老太首先怀疑的确实是李娜。
谁让她馋死鬼托生,有啥好吃就属她最惦记。
江牛:“不是我,是江喜!是他昨晚上梦游,翻墙进来把土豆炖鸡吃了。”
啥?
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江喜进来了?
“你看见了,怎么不拦着点!”江老太问。
“为什么要拦着?要不是娘你分家不公平,昨天因为小宝又大闹江喜的家,他能吃不饱饭、能难受地梦游吗?”
江老太怎么可能承认。
“关我啥事!”
江牛朝着她伸出只手。
“干啥?”
“钱啊!你弄坏了人家的大门,不给人家修门吗?”
她出钱给江喜修门?
我呸!
“没钱!你昨儿个撬箱子拿钱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江牛:“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的钱就是我的,我拿将来自个儿的钱花,哪儿不对?”
江老太脑子让他给说拧巴了。
哪儿不多?
哪儿都觉得不对!
“我还没死呢,那都是我的钱!好啊,你背地里盼着我早死是吧!”
江老太抄起烧火棍,一转身,江牛没了。
“人呢?”
李娜讷讷道,“呃,早跑了。”
气的江老太抽了几下空气,啥都打不着,一点都没有满足感。
又扔了棍子。
“看着我干啥,还不赶紧做饭,别做江牛的!”
“小兔崽子,有种你就别回来、也别吃饭!”
江喜精神奕奕的来上工,还跟人打招呼。
谁知道一半以上的人挂着俩黑眼圈,精神萎靡。
“你们这是咋了?”
这些人幽怨的瞪了江喜一眼。
昨晚他是吃饱了,可苦了他们。
做了一晚上鸡肉在前边飞,他们在后面追,怎么也吃不到的梦。
哈喇子流了一枕巾。
江喜四平八稳的一站,过了没多大会儿,江老太气势汹汹的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