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那个词让触及到了他的点,肉眼可见的,乔少恩的绅士尔雅不复存在,浓郁的暗黑阴飘散出来。
他嘴角僵住,神情难看。
可那浓郁四散的内息,在普通人感受不到的地方,不断的压迫着他,令他的大脑在惊愕交织着的愤怒中好似被闷锤眩晕过,意识混沌无比。
半人半鬼。
这四个字,宛若压顶的泰山,突然砸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人与鬼族的后代,承袭的血脉不够浓,能力最是低下,也是这个世界,最低阶的存在。
若血脉顺着普通人族的方向往下传承,则里面掺杂的鬼族血液就会越来越稀薄,相对的,你的修息能力也就越来越弱。
修息,是需要根骨的。
普通人族根骨,还不足以支撑强大的息力,所以,许多接触到这方面的普通人厉害的,也不过是息族人士捏只蚂蚁一样的存在。
所以,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的确有那么一些人,是得天独厚的。
就像,此刻宛若主宰一般站在他眼前的少女。
他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离自己极其遥远之处,无法捕捉那熟悉的音节。
这是乔少恩第一次,遇到这么强悍的对手过。
他几乎被人在无数双眼睛之下,轻而易举的拿捏着。
空气一度很安静。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人潮热闹的节点,会突然碰撞出矛盾。
略显安静的空气中,是令人心跳不已的刺激。
她缓缓起了身,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显得格外狼狈的人。
可姒笙还没说话,便被别人抢了先。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乔少恩,京都商贸会长的长子乔少恩!”
那人急切的想要叫她知道自己行为的下场,从而产生畏惧,于是说话都有些直白得幼稚,听上去,还有些搞笑。
他说:
“你伤了我们老大,总要付出代价的!”
掀起眼皮,姒笙看见说话的人想要上前,却在对上她的眼后骤然一阵瑟缩,脚下意识的退了回去。
怂得很清晰。
胆子挺小,说话口气倒是大。
原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这个意思。
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底下的人,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轻笑一声,姒笙看着那人,却是抬起腿,将正挣扎着起来的人又一脚踹回去。
“我知道啊~”
她的脚再次落下,不偏不倚的踩在地上人垂落在地的手腕上,漫不经心的散了无形的内息,眼尾勾得匪然。
众人只看见,那嘴角染了淤青的人,脸上突的煞白。
她浅浅垂眼从脚底下的人身上掠过,“但,那又如何?”
一个商贸乔家,站到了那个位置,就真的以为自己高贵无比了?
哗——
这一次,四周再也不是一如开始的安静,人们低头交语。
“这个姒笙到底什么来头?连富贵门乔家都不放在眼底?”
“我去,我笙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啊!说揍人就揍人,管你是谁这份气魄当真是独一无二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平日里,姒笙这个名字的传闻可一点也不比乔少恩低,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至于背景嘛……”说话的人说到一半,不自觉将声音压低去耳语:“听说姒笙是个孤儿,是女魔头妈妈从孤儿院里抱回来认的干女儿……”
“啊——孤儿?”
“嘘你小声点,女魔头从来不让人说这个的……”
“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就在她们隔壁学校……”
“怎么感觉听起来,这个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所以今天是铁板踢到铁板的名场面?”
“我看乔少恩可能不知道那就是褚妮和姒笙,要是知道,他会上赶着招惹吗?”
“他这个人,那可说不一定……”
“…………”
没人能感受得到乔少恩此刻手腕上锥心的疼。
他终于抓住神识回归的第一反应是,忍不住的翻身扭曲的用另一只手去握自己被踩在脚底的那只手。
低下的眉宇间,除了痛感,还有浓郁的惊愕。
乔少恩掀起的眼,咬牙切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抬开脚,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他的眼底因为剧烈的疼泛起骇人的情绪来,猩红一片。
闻言,姒笙却是意外的嘶了一声,她眯了眼,笑:“你在命令我,还是求我?”
眼里头折射的危险不言而喻。
“啊!”
脚腕微动,在她弧度稍扬的嘴角中,脚下的人这一次,连痛呼都没有抑制住。
乔少恩死命的捏着手腕,偏头看着那张居高临下的脸,他指梢紧蜷捏住衣角,额间青筋暴起。
“你赢了。”
他求她。
因为他,没有办法从她那看似不经意的禁锢中脱身而出。
她的内息,几乎是像圈一样,不断的以他为中心收缩着。
伴随着半径的缩短,落在他身上的威压也在层层叠加。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内息无形无色,可他身上修的,为数不多的鬼气,却是肉眼可见的浑黑。
他没有办法,像这人一样,明目张胆的在那么多双眼睛底下,大肆的放纵。
盯着那眉眼藏着无法压抑的痛楚又裹着浓郁的不甘心,却不得不向她低头的人,姒笙看了几秒。
她眼尾勾得淡,唇音娓娓幽幽:“同学,求人,可不是这个态度。”
有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真当她姒笙,是那么好应付的吗?
朝她注入鬼气妄图控制她,戴罪一项。
尤其是招惹的,还有褚妮,所以,罪加一等。
“你!”
眼瞳睁大,乔少恩大抵是第一次遇见,这样难搞的人。
他面色有些扭曲,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同学,拜托你搞清楚,是谁先动的手。”
在第三方视角,他不过是想要结交他,最不济的,也不过是差点拐走了她的朋友,可最先动手打人的,可是她。
在这个世界上,先动手的那个人,总是要吃些亏的。
就比如。
乔少恩忍着已经能够适应的痛,眼皮轻挑,“我相信京大的设施,应该能够拍的清晰,同学你说,恶意殴打他人犯的,是什么罪?”
眉梢轻动,姒笙很意外,到了这个时候,这人还能面不改色的,朝她端着架子。
看这样子,平日也是在高位站得惯了,宁愿疼死也不要抛弃自己的尊严。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从他不敌她的那一刻,他所谓的尊严,就已经不存在了。
显然,姒笙对向这种人多费口舌,并没有心情。
她冷笑,脚下轻碾。
“我原以为乔少爷这种人,向来视法律为无物的。”
你能在无数次的作恶中安然无恙,凭什么觉得,一丁点无中生有的罪名,能尽如你意的,挟制住我?
果然是个欲望加持的愚蠢野心者,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弄不明白。
乔少恩的脸上,神情再一次,陡然僵住。
那股无形的威压,几乎以一个势不可挡的速度裹向他,仿佛要将他就此搅碎。
但这一次,他没有得到预计的疼。
又是一道无形的力,顶住了姒笙想要下碾的脚,也驱散了她落下的内息。
她偏了偏头,轻啧了一声,眼底幽邃。
映着乔少恩错愕的脸。
他错愕的是,在场竟然,还有一名修息者,并且看这模样,并不会与姒笙相差太多。
什么时候,大路上的修息者,像卖白菜一般的,常见了?
竟然能在同一时间地点,出现三个内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