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女士护完肤,正擦着护手霜额时候,鼻尖忽然闪过一丝极淡的气息。
她动作一顿,透过镜子,与身后躺在床上正看着报纸的褚父对视了一眼,漂亮的大眼凝了几分凉意。
却并不明显。
“我去看看。”
拍了拍手,杨女士起身出了卧室,晃晃悠悠在家中绕过一圈,不多时,那道似有若无的阴暗气息忽的消失了个干净。
耳边传来一阵响动。
她抬起眼,朝楼上看去,眉间皱起。
这臭丫头,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在瞎倒腾什么呢!
楼上,褚妮趴在窗前,看着被自己扔得狠的人,心脏颤了一下。
加快动作从窗上进屋,她赶紧上前去扒开少年看了一眼。
呼还好,也就把脸砸红了点,没啥大事没啥大事。
她松了口气,一屁股落到地上坐下去。
为了不让她家鼻子比狗还灵的母亲大人发现,进来时把这人的气息盖住后,她愣是一点内息没用背着人从窗户爬进来。
可累死她了!
这人醒来要是不好好报答她,她绝对给他揍回原样,再从窗户扔下去!
正这般想着,后背突然碰到状似桌角的东西,她扭头扫了一眼,是平时常坐的那张红木椅子。
下意识就靠上去休息。
却不料,椅子压根支撑不住她的重量,嗞啦就往一边滑去。
让她与地面来了个猝不及防的背后拥抱。
木质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响声,和她撞到地面的声音交杂,在偌大的房间里清晰无比。
艹!
大意了!
“扣扣——”
敲门声突然响起。
还伴随着杨女士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这么晚不睡干嘛呢!弄得乒乒乓乓的!”
也顾不得揉脑袋了,褚妮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站起来,来回跑了两道才想起来要先把地上这人躲起来。
她拍了拍脑袋。
这藏哪儿呢?
她先是看到衣柜。
然而——
里面没声,杨女士在外面已经敲得不耐烦了,懒得和她费时间,直接握住门把手,拧动开门。
褚妮脑中警铃大作,去衣柜已经来不及了!
“咔嚓——”
杨女士要进来了!
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反应过来,褚妮站到少年身旁,脚下狠狠一抬,直直将还昏睡中的人踢进了床底。
准头无比。
门开了个缝隙,很快露出杨女士那张白净的脸,想来是刚擦完护肤品,在灯光下,皮肤白的反光。
褚妮的长相其实很遗传杨女士,都是那种偏明艳靓丽的长相,精致的五官让人一眼看去便能感到惊艳。
虽不得姒笙那般足够张扬攻击性,却也是活脱脱的女王系长相。
褚妮站直了,抬手冲杨女士挥了挥:“嗨杨女士,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何贵干呐”
手环绕抱起,杨女士看着她笑的无比假的脸,斜斜看过来的眼微微眯着,带着看透一切的精明:
“说吧,又干了什么坏事?是把谁脑袋瓢了?还是捅了谁家狗窝?”
褚·捅了某家狗窝·妮面上一囧,明艳好看的脸上突然皱巴起来:“原来我在杨女士眼中已经是这样一个形象了吗?”
她很不满。
她是谁?褚妮!开人脑袋瓢这事儿她供认不讳,但这捅狗窝就太侮辱人了!
“呵”却不料杨女士只是冷哼一声,“你还入不了我的眼!”
褚妮抿唇,暗自啧了一声。
杀人诛心。
她拉过一旁的红木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拿起桌上的笔扭头看杨女士,透着几分乖巧:
“怎么,杨女士是准备在这里当监工,看我做一晚上试卷吗?”
她眨了眨眼,不等杨女士说话便拉长尾音哦了一声:“这都多少年了,才想起来您老人家还有份当老母亲的职务呢?”
好看靓丽的脸落在杨女士眼中颇有几分欠揍的意味。
当然,我们杨女士也不会压抑自己。
她和善微微一笑。
隔着老远,褚妮毫无预兆的被人狠拍了一下脑袋,痛得她龇牙咧嘴的。
“别给我表演什么挑灯夜读,你那点智商,就别浪费我的电了!”
杨女士看她的眼满是嫌弃,似乎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她转身出去,离开前扭头凉凉扫了一眼坐在桌前拿着笔却分毫没动的褚妮,语气很凶:“赶紧给老娘睡觉,再瞎折腾信不信我抽死你!”
杨女士向来说一不二,说抽你那就绝对抽你。
“啪——”
手中的黑色签字笔应声而落,褚妮撑着微笑乖乖点头:“好的好的儿臣遵旨,这就马上洗洗睡!”
她抬手可劲儿的挥挥:“去吧去吧!”
等人走了,她赶紧手一挥,将门打关上。
走到床边,弯身去看床底。
少年被她踢到了最里边。
依旧昏睡着,只是姿势有些扭曲。
没敢打顿,褚妮趴进去一点,伸长了手把人拖出来,抱到了床上。
她低头看去,不知道为啥,总感觉这人脸好像更白了。
算了,不管了,先救命要紧!
别路上没死,被她拖回来踹了一脚给踹嗝屁了,到时候她就真冤枉爬这么高给人带上来了。
少年伤的很重,浑身的血迹有三分之二都是自己的,将衣物拖去,背上的伤皮肉翻起,凝固了些许的血液泛着殷殷暗黑,看上去格外骇人。
绕是褚妮,也轻轻抽了口气。
这得是受了多少虐,才伤成这样!浑身上下就没一处是好的!
“啧啧啧明明也是鬼族人,你怎么混的就这么惨呢……”
一边给人清理伤口上药,褚妮一边摇摇脑袋。
闻气息来看,这人修的鬼气,分明是鬼族中人,却狼狈到被同族人追杀。
不过想想也是,鬼族不止与外族起有摩擦,内部也是繁杂纷乱得很,弱肉强食,同类残杀这都是常事。
将少年身上的伤口彻底处理好,褚妮才尴尬的发现——她好像把人给扒光了。
也不是扒光,准确来说,是离扒光不远了。
虽然知道没人看见,褚妮还是不自在的咳了咳,转过身去,将被窝一扯,把人盖了个严实。
看了看连脑袋都没了的人,她想了想。
这样似乎会闷到他。
于是乎,她弯身去,替人将被褥往下扯了些。
这一扯,少年的脸便不期然撞进眼中。
这下凑近了,还有灯,褚妮认真端详了一番,不禁砸了咂嘴,点点下巴。
这小模样是真的标志,从她这个视角,能清晰的看见他闭着的眼上一排浓密的睫毛。
没什么血色的唇像极了他那惨白透明的脸,却透着一种莫名的饱满,好像软软的。
整张脸很精致,像破碎的娃娃,病气却好看。
“你还要盯着看多久——”
幽幽传来的声音染着几分淳意的低哑,却是惊得褚妮整个人颤了一番。
“我靠!”被吓到,她猛的站起来,扭头便看见窗上懒悠悠的半倚了个人。
姒笙那张脸极具辨识度。
因为长得太扎眼,五官够深邃,也够张扬,她那双眸朝你看过来的时候,裹着的浓厚侵略性总能让人头皮发麻。
她的眼在床上的少年身上浅浅扫过一眼,垂着脑袋,指尖夹了根细长的烟,还没点。
等看清姒笙的模样时,褚妮大惊,身形一闪便到了窗前,漂亮的眉狠狠皱着,潋滟明眸满是担忧: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鬼样子?”
夜色下,倚在窗上的少女长发微蜷,额角发丝随风摇曳舞动着。
她捏着烟的手,血色凝固,殷色泛滥,蔓延至身上,即使深色的衣物,都遮不住那浓重的血腥味儿。
褚妮鲜少会看见姒笙这个模样。
血腥味中,夹杂着浓郁的负面阴暗。
她的下颚沾了点点血痕,慵贵散漫中,像是沾了丝丝狼狈。
“啪嗒——”漆黑夜色为背景,微弱的火光一闪而逝,明灭不定。
姒笙深深吸了一口,袅袅烟雾从唇中吐出,朦胧了她邃暗的眸。
似是叹了叹:
“啧”
“没有心脏的世界,真挺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