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采薇跟陆红梅聊天很开心,因为这位姐姐说话很好听,比某个闷葫芦有趣多了。
可惜没聊多久,那闷葫芦朝这边大步而来,苏采薇便与陆红梅道别离开,只留给闷葫芦一个纤细优雅的背影。
陆庆平赶到东厢房,窗户前还残留一丝淡淡的幽香,他眉头皱了一下,朝姐姐问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你又不在意她,赶过来打听这些做什么?”陆红梅戏谑地打趣他,又展开了手里的画纸,看他一眼又叹一声,“画的可真好,跟真人一个样。”
陆庆平自然认出,那是之前苏采薇要送给他但被拒绝的画,眼下落在他姐手里,他姐脸上的戏谑更让他意识不对,伸手道:“姐,给我吧。”
陆红梅知道再逗下去,这弟弟真要生气了,她很干脆地递给他:“我这个信使算是完成任务了,等你们关系定下来,让小姑娘也给我画一张画,就画我和丫丫就行……”
陆庆平接过画就迅速展开,眼底登时起了波澜,因为画上是他,是他在做木工活的画面。
细腻的线条,将他的衣着,他的眉眼,包括他的眼神,包括眉宇间那一丝褶皱都一一勾勒出来。
莫名的,他心跳乱了一拍。
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抬头打断他姐:“姐,你想多了,我和她没有可能。”
陆红梅愣了一下:“咋没可能啊?是你不喜欢她?还是她不喜欢你?”
不等他回答,陆红梅又道:“她要不喜欢你,不会来找你又给你画像,你也肯让她在你身边待着,至少是不讨厌吧?那就处处看呗。”难得有个姑娘能在这个闷葫芦弟弟身边待得住,可不能放过。
当然,苏采薇长得好,画画得好,听说还是高中生,这些条件也很重要,配自家弟弟还是可以的。
“姐,你想多了,我对她没有想法,她对我也是如此,这两天之所以凑过来,不过是在那些姑娘斗气罢了。”
陆庆平冷淡说着,将画纸递还给陆红梅:“姐,你帮我还给她,也请她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
陆庆平耳边不断回响苏采薇昨日在众人之前说的那些话——
“没有的事,我跟陆同志不合适,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他……”
“我原本是来找李叔修改板凳样式的,并不是要找你们的陆大哥,但你们既然让我担了这个祸害的罪名,那我就得坐实了,不然多没面子啊。”
陆庆平自嘲一笑,自己与苏采薇而言,只是让她争面子的工具。
但自己凭什么要当这个工具?
他回到了暂住的屋子,拉开抽屉,取出笔记本,将那页画着狐狸的纸张直接撕了下来。
苏采薇并不知之后的事,她心情愉悦地回到了家,刚扒了口饭,上工的锣声就响了,她只好放下饭碗,灌了一壶蜂蜜水,就带上草帽赶往晒谷场。
她想着,等一会陆庆平挑担过来,自己寻个借口将蜂蜜水递过去,只要他当众接了,那两人的关系算是定下来了。
他若不接,也有说辞圆过去,不会让场面弄得难看。
这样想着,心情难免有些紧张,既紧张他接受,又紧张他拒绝,干活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抬头看向挑担过来的人。
哗啦!
大筐稻谷突然倾倒出来,苏采薇迅速跳开,滚动的稻谷没过她原来停留之处。
她一手撑着耙子,抬眼看向挑衅之人,正是段淑娟。
段淑娟丢下竹筐,冲她冷笑道:“你以为你赢了?”
“难道是你赢了不成?”苏采薇笑着反问。
“我是没赢,但你也没赢,陆庆平已经走了,背着包走的,他不会再回来了!”段淑娟说到后面,眼眶红了。
她那对死要彩礼的爹娘都发话了,只要陆庆平肯娶她,彩礼少些也没事,只要她在婚后扶持娘家就行。但现在,陆庆平走了,她的希望没了,她又要被爹娘放在案板上,待价而沽。
苏采薇听到这消息怔了一下,随即发现段淑娟用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瞪着自己,她便把那股莫名情绪丢开,挑眉笑道:“恭喜你跟我打了个平手。”
“你——”段淑娟气得手指向她,但被苏采薇抬手打掉了。
“别用手指我,你的人生不顺不是我造成的,但我的名声被败坏,却有你的一份功劳。段淑娟,你最好给我安分些,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脸皮彻底撕开。”苏采薇冷然道。
此时,她身上再无一丝娇弱,只有富贵人家教养出来的凛然气势。
就连边上的人都下意识拉开距离。
而直面她的段淑娟更是心虚气短,脸色变幻几下后,咬着牙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便挑上空担快步走了。
人一走,苏采薇浑身的气势就泄掉了,懒懒地将下巴垫着木耙的杆子顶端,心头有些郁闷。
陆庆平真的走了吗?
红梅姐姐跟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中午下工后,她直接去了李木匠家,再见陆红梅,后者有些为难地将两张画纸递给她。
一张是狐狸小九的画像,一张是陆庆平的画像。
苏采薇哪还有不明白?
她明白得很,这是告诉她别自作多情了。
她笑着收起狐狸画像,却将另外一张直接撕了,在陆红梅错愕的目光下,含笑解释:“毕竟是男人的画像,我带回家放着不合适,还是撕了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