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伽去哪儿了?”季弥回来就看到他们班人在终点处往回走,跑道上已经没有陈伽的身影,随机抓了他们班一个人问道。
“陈伽往那边去了,不让我们跟,体委去给她拿葡萄糖水。”陈伽跑了三千第一名,理应是高兴的事,但现在没人高兴得起来。
陈伽是替补上场的,他们本就求平平安安跑完而已,意外的话能拿个名次是最好的,可现在陈伽拿了第一名,已经用尽全力,她身上的情况看着都吓人,这会大家都非常的愧疚。
季弥没说什么,顺着他们说的方向找过去。
离开体育场,附近还有室内的体育馆,青岚中学是省第一的中学,教育资源也是最好的,不仅有大的室外体育场,还有刚刚建好投入使用的室内体育馆,左边是各种球类场所,右边一楼是游泳馆,二楼是舞蹈室。
出了体育场就看到端着一杯葡萄糖水的张嘉艺,季弥快步追上去,两人商议分工寻找,于是张嘉艺去了教学楼,季弥去了体育馆。
听了阿兰的话,季弥的脚步就没停过,他在终点没看见陈伽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慌了,这会只能加快脚步往体育馆去。
他先是去了左边的球馆,里边有人在打球,季弥去问了都说没见过陈伽,也省了很多弯路,转身就去了右边的游泳馆。
拉开更衣室的门,季弥喊了几声陈伽的名字,都没有应答,于是他越过更衣室往游泳池去,推开玻璃门,偌大的游泳池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他不死心,走进去沿着放置游泳器具的泳池边寻找。
“咕噜”
季弥往游泳池看去,没有发现什么,又准备往前走。
“咕噜”
季弥又看过去,离水边有一定的距离,可能会形成视线盲区,他不敢掉以轻心,走过去。
随着距离变近,水池里的一双腿进入季弥的视野,他认出了陈伽的鞋子,快步走上去,水池里的陈伽靠着墙坐在水里,手自然浮在水中。
“陈伽!”
他把袋子随手放到一边,弯腰下去,修长的臂膀直接伸下去,一把捞起陈伽。
“阿伽你怎么样?醒醒!”季弥让陈伽靠在自已身上,感受到陈伽呼吸的厚重忍不住晃她。
陈伽没有挣开眼睛,手无力地摆了摆,“别晃,我没事。”
“好。”
季弥应声着,等着陈伽慢慢把气顺匀,心里难受地要命。早知道这样,比赛前就应该拦着她,不让她跑三千,或许现在就什么事都没有。
“药呢?”
“在这儿。”季弥从捞过旁边的袋子,把里面的药瓶倒出来,拧开盖子,“几颗?”
陈伽伸手想接过来,被季弥按了回去。
喘着气,身上没什么力气,泡过水体温降了一些,缓和了许多,也就由着他。
“四颗。”
季弥皱着眉,“之前不是两颗吗?”
是药三分毒,之前陈伽都是按两颗吃的,而且前阵子她弟弟不是还误食她的药被去医院洗胃了嘛,可见这个药有多猛,四颗的量不合适吧?
陈伽往旁边一倒,轻声道:“我挂掉了。”说罢还拉了拉自已湿哒哒的衣服,整理“遗容遗表”。
这算什么?耍无赖?给季弥整笑了。坐在旁边拍拍她的手臂,“起来。”
“起不来。”
是真的起不来,她现在脑子发胀,完全没有力气。
“地上很凉,快点起来。”
见陈伽还是不动,季弥无奈了,“好好好,我给你四颗,要是吃下去真的挂掉了,别说我给你吃的就行。”
“拉我起来。”陈伽睁眼看他,轻声道。
季弥抓着她的手臂往上带,刚刚捞起来的时候还都是水,陈伽体温高得异常,这会皮肤表面已经差不多干了,手臂上凸起的血管还没消下去。
陈伽轻车熟路的把四颗药往嘴里倒,看着都吓人,她本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反倒是旁边的季弥代入了自已一口吃没有糖衣的药丸,感觉自已要完。
“你干嘛?又不是你吃。”陈伽觉得有些好笑。
“真的没事吗?”
面对这真诚的发问陈伽回了一个白眼,“我以前还一次吃过六七颗的,要挂那个时候早挂了。”
很吓人的故事被陈伽开玩笑带过去了,季弥不觉得好笑。“不能跑三千为什么还要去跑?你的命不是命吗?”
要是自已没来,陈伽要怎么顶过这个难关?
陈伽只觉得他很吵,没回他,侧身滑进泳池,给发烫的身体降温。
季弥知道陈伽没有溺水,只是给自已降温,虽然不理解,但也尊重。让陈伽给张嘉艺发了消息后,坐在泳池边安静陪她。
“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情况,可不可以不拿自已身体开玩笑?”
天知道他刚刚有多慌,但让他更慌的是,陈伽明明知道自已不行,还硬上。
“你不在乎你的命,我在乎。”
陈伽点点头,算是应下,随即憋气沉下去。
感受着呼吸困难带来的窒息感,等到她肺都要炸了的时候才浮出水面。她用手撑着自已上岸边,无力地躺下来。
体温已经降下来,陈伽只觉得自已像小强,命硬。
如果是在古代打仗,自已这个身躯能劈几个敌人,五个?十个?还是五十?陈伽被自已的想法给整笑了。
季弥从外面进来就看见陈伽躺在地上,走近还看到她在笑。
已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把更衣室拿的大浴巾往她身上一盖。“快起来,别着凉了。”
她没动身,拉着浴巾盖住自已的头,闷声问道:“季弥,你有没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季弥坐在边上,沉思了一下,“有的。”
“比如说?”
“比如说阿伽生什么病了?阿伽的烦心事为什么那么多?阿伽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陈伽拉开挡着脸的浴巾,她看到季弥无比认真且真诚的表情,没有在逗她开心,然后又盖了回去。
这男人的嘴真的是,误人子弟。
“我小学六年级出了一次意外,故事是这样的,有人制造了一种药物,大概是那种注射进身体会让身体变得异常强壮的药物,但是那个药物当时还在试验阶段,还没研发成功,阴差阳错这个试验品注射进了我的身体。当时我还小哪里顶得住这个药,为了不病发暴毙,只能每天吃药控制。”
陈伽盖着头,季弥看不到她的表情。
“上次,你跟着我一块被绑架,那些人也是冲着这个试验品来的,没有告诉你这些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季弥听着陈伽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收回自已的理智,回想起上次的绑架事件。
“可是kiond这个试验品不是已经没了嘛?注射进去了还能拿出来不成?”
“现在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很快,就会有人察觉到。在这之前,希望你能保守秘密,不要跟任何人说。”
如果说出去,他们的目标就不再是实验品,而是自已。
陈伽不知道季弥会不会保守秘密,他如果真的是心里想着自已,应该不会把自已推进深渊。
她也在赌。
把药给了季弥,阿兰便立刻驱车前往董晏发的位置。
几日前,郑添英突然死亡,董晏始料未及。
接到精神病院的电话之后,立刻赶到案发现场,彼时的病房已经被警方封锁。
跟随警方来到警局,董晏见到了该案件的负责人——李钦李队长。
李钦翻看在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随后递给面前的董晏。
“董先生,今天下午六点接到医院的报案后,我们对案发现场进行了细致的勘察,房间内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窗户和门口均是关闭状态,门把上提取到了医护人员的指纹,郑添英的服药时间为每天三次,分别在上午九点和、下午两点和六点。我们调取了医院走廊的监控,并没有发现除医护人员外的其他嫌疑人,医护报警时间与郑添英的服药时间一致。”
抽出另外一组照片,李钦继续道。
“随后我们对尸体进行了检查,除去脖子上的刀伤,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我们警方初步判定郑添英为自杀。”
董晏从照片中抬头,“尸检了吗?”
李钦看向他,轻轻摇头,“我们需要死者家属同意,郑博士在2012年的案件中对外宣称意外死亡……”
“我会向我师母解释。”
“好。”
董晏知道这个口难开,当时郑添英要从医学研究所辞职,师母为此与他大吵一架。
师母是A大的化学老师,为人随和又严肃,为追求热爱的化学研究,与郑添英结婚之后一直都没生孩子。
最后一次听到师母的声音是在2012年,作为当事人家属,师母连夜从A大赶过来,董晏眼中一直在自已喜欢的领域熠熠生辉、发光发热,像是有无限精力的师母,在警察局泣不成声。
匆匆办完手续,三天后依旧严肃认真地站在A大的讲台上,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要不是见过她脆弱的一面,董晏会认为她一直是印象中那个只对研究上心,对化学以外的事情都平淡如水的人。
这样的疼痛却要经历第二遍,董晏知道很难开口,依旧拨通了师母的电话。
“小晏?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传来师母温柔有力的声音,董晏有一瞬间晃神。
尊敬道:“师母,不好意思,这么晚打电话给你。”
早晚都是要说的。
“我想请您来青岚市一趟。”
“什么事啊?”
“来参加老师的葬礼。”
对面似乎没反应过来,沉默了一会才回道:“小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董晏面前的桌子上的照片凌乱地堆在一起,最上面那张是郑添英躺在地上,手里握着沾满血的匕首,脖子红到有些发黑的血液流到地上,死状惨烈。
不忍心地移开眼,董晏艰难说道:“五年前是我们联合警方骗了你,他一直都活着,躲避在精神病院,但他今天……自杀了。师母,我很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当时的情况危急我们被迫出此下策。老师这次事发突然,致死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我们需要得到您的同意才能进行尸检。”
师母很久都没有说话,董晏能够理解,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您来送送老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