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学校放假,尚婉仪上午便约了纪灵坤和钱芣一起出去玩儿,直到下午天热的受不了才回来。
尚婉仪刚回来在东院待了一会儿就去了西院,刚进院门就见月潼正在院里晒被子,她打眼一看那些被子并不是夏天盖的,而是秋冬才用的,她虽有些疑惑但不愿去和月潼多说什么,于是便立即去屋里。
她一进屋就见新云正在收拾着桌上她让人送来的新茶,她四下看了看,柳锦并不在,于是走过去笑问:“柳娘到哪儿去了?”
新云这才见她进来了,笑道:“到南院去和三太太说话了。”
尚婉仪听了撇撇嘴道:“怎么又去了,天天到那边去。星瑶呢?”
“琪儿也请了她一起去了。”
尚婉仪点点头,笑道:“想是那边有了什么新的好吃的好玩的。”
见新云并不接话,她又凑近笑道:“我刚看月潼晒被子,这个天怎么晒那么厚的被子呢?”
新云听了抱怨道:“正是呢,太太如今盖的是蚕丝被,那还嫌热呢,今儿见天好,她偏说要晒被子,我只说:一会儿天凉一些了再拿出来,她又说夏天盖的不必晒,晒一晒秋天的正好,到时候也不必忙了!”
尚婉仪摆摆手道:“她既要办便由她去,不管她!”
新云撇撇嘴道:“到底是故人,太太也一样依着她,星瑶姐姐也常替她说话,反倒显得我不知事……”
尚婉仪听了拉起新云的手,笑道:“你何必这么看中她,不用理她,我那边刚巧洗了些水果,你到那边吃去。”
新云笑道:“我什么时候也修了这样的福气,您还专门为我留了果子?怕又是留给太太和星瑶姐姐的吧。”
“她们都爱吃甜的,那些果子偏酸了些,你不是爱吃吗?我专门留着给你的,刚巧鸣璃也爱吃,你去同她边吃边说话岂不好吗?”
新云撇撇嘴道:“我就说什么好事想着我,原是人家不爱吃的才来给我。”
尚婉仪笑道:“你要不去,一会儿鸣璃自已就吃完了,外边的还得来唠叨你呢。”
正说着,月潼便进来了,见了尚婉仪,她满脸堆笑道:“小姐什么时候来的,我竟没看着。”
尚婉仪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这就走了。”说着便要往外走,却突然又回头对新云道:“你快到我那边去吧。”
没等新云说什么,月潼便笑道:“什么事要办?我替她去就是了。”
尚婉仪道:“没什么,我让她去跟鸣璃说说话。”
不想月潼却道:“这桌上的茶还没收拾,一会儿再去吧。”
正要出去的尚婉仪听了这话停下脚,看了看新云,对月潼道“:什么金贵东西非得现在摆弄,我偏要她立即就去。”
月潼撇了撇嘴道:“小姐喜欢她,替她说话我也不敢说什么,只管去就是了。”随即自已动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新云自然听出月潼话里的阴阳怪气,哼了一声道:“姐姐何苦说这种话,我的活我自然干,就是死了也不缺姐姐替我忙。”
月潼听了也生气,便冷笑道:“家里的事果然换人管着了,我倒不如不回来,还是死了的好,再没人辖制着你们,倒能好好吹耳边风了。”
新云气得指着月潼要骂却不知道说什么,尚婉仪见了忙上前对月潼说道:“你不必难为她,是我要她去的,凡什么事都是我主动准许的,都是我好生求了她才应的,你几年不在家里,不知道家里的事,刚回来反倒管起我们了!”
月潼没想到尚婉仪会替新云说话,又看新云正一脸得意,她直觉面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开口道:“就是我在外边也没听过谁家丫头只顾着和小姐亲热,反倒因此失了本分。”
新云听了立即就急了,面上即刻红了一片,气道:“我什么时候只顾着和小姐亲热了,小姐做事明白难道也是不许的吗?”
“这就是不害臊的话,小姐明白自然是小姐聪颖过人,但也难逃你们遮耳目,自已得好了,如今反不认了。谁不知道小姐心肠好,偏爱同你们一起待着,哪日受了蛊惑也不知道呢,倘或是个男人家,也不知道迷成什么样了。”
新云听了气得直哭,尚婉仪见了气道:“我偏爱和她们一起玩,偏要和她好,与你何干?由着你管本小姐了?若是待不下去便回家去,也没人求你留!”
月潼听了这话,便不敢再说什么,尚婉仪却仍旧气得跺脚:“当年我待你难道和她们不一样?我自以为待你比她们还好,怎么你嫁了人反倒成了这等长舌黑心的人,真真该杀!你倒不如果然去死了的干净省心。”
月潼听了捂上脸就哭了,尚婉仪自知话说重了,有些懊悔,但仍旧朝椅上一坐,叹气道:“何苦呢,还不如不回来的好!”
月潼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这时便见星瑶进屋了,眼见屋里两个人都哭着,她忙问:“怎么了?这么热的天,怎么还哭上了?”
尚婉仪见星瑶来了,摆摆手道:“你问她们吧。”说着便起身,问道:“柳娘还在南院?”
“嗯,和三太太说话呢。”
“既这样,我就回去了,天热了,该好好歇歇。”说着又看了月潼一眼,随即就走了。
尚婉仪闷闷地走回东院,本来就没什么好心情,又听周妈同负责厨房的刘妈在角门无人处低声说着什么。她一向厌烦这些人,于是便想凑过去听她们说什么,好拿住把柄赶走她们。
只听刘妈道:“死了也好,她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的。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
又听周妈道:“她也不是什么好人物,没出去就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又生得那个模样,谁知道是不是在外边偷汉子才被男人打的,羞极了才了上吊。”
尚婉仪听了一愣,张口问道:“你们说的是谁?”
周妈和刘妈这才注意到她,忙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说笑话呢,真是白长了眼,都没看着小姐。”
“我明明听见你们说有人死了,是谁?”
见尚婉仪不依不饶,周妈道:“小姐也未必记得,就是早年从咱们家出去的张家媳妇啊。我今儿一早听人说她上吊死了!”
“张家媳妇?张家媳妇……”尚婉仪仔细想了想,仍旧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又疑惑地看着她们。
刘妈笑道:“就是当年小姐亲自保媒的那个,当时在家里叫……叫……什么月的。”
尚婉仪听了急问道:“怡月?她死了?”
周妈一拍手笑道:“对对对,是叫怡月,死了!”
尚婉仪大脑一片空白,没再听进周妈和刘妈说什么,只是呆愣愣地朝屋里走着。
她边走边想:“何至于如此薄命呢?若我早知道,定接你回来,也算保你一命……”
鸣璃见尚婉仪回来了,忙上前迎,帮尚婉仪换鞋子,边动作边说:“我以为小姐要在那边多待一会儿呢,没承想这么快就回来了。三太太才让人送了些香囊过来,说是不但驱蚊还提神呢……”
鸣璃自顾自地说了一通,发现尚婉仪没应话,疑惑看去,见尚婉仪正愣愣地坐着,双眼空洞,眼角有些微微发红,不知在想什么。
鸣璃见了忙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成了这个样子,在哪儿受了委屈?”说着还推了推尚婉仪。
尚婉仪这才抬眼看向鸣璃,见鸣璃一脸担忧,便想到怡月,又联想到月潼,心中私自想着:若怡月回来,也难保不像月潼一样,家里又有鸣璃这样的人物日日守着陪着,虽有些难过,倒也不至于如此为她失魂落魄,惹得别人这样担心我!
想至此,便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对鸣璃笑道:“没什么,这些香囊你拿去,爱送谁就送谁,我这边也不缺它们。”
鸣璃点了点头,尚婉仪起身要去床上休息,忽又转头嘱咐道:“我只睡两刻钟罢了,记得喊我起来。”
鸣璃应了声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