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婉清来到白颖姝屋门口,她停下脚步顿了顿,她本想直接开门进去,以往她也是这样的,但她又怕吓着白颖姝,她思索再三,还是敲了敲房门。
里面并没有回应,尚婉清虽然担忧,但没有直接开门进去,又敲了两三次仍没有回应,她才打开房门进去。
进门就见白颖姝正半倚在床上看着窗外,她不像平常一样穿戴着金的银的,而是单单一身白衣,手上、脖上都没有佩戴什么。
尚婉清走到床边坐下,细细地看着白颖姝,她面上未施任何粉黛,这身白衣也是半敞着领口的,露出泛红的脖颈和锁骨,刚靠近时还有一阵淡香,尚婉清便知道她应当是刚洗过澡的。
白颖姝见尚婉清来了,挤出一抹笑,道:“婉清?你怎么来了?”
尚婉清没说话,眼里蓄着泪,就这样看着她。白颖姝也仔细看了看尚婉清,尚婉清亦是面容憔悴。
白颖姝皱了皱眉道:“你怎么又消瘦了不少?”然后下意识抬手想去摸一摸尚婉清的脸,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她却停下动作。
白颖姝就这样将手顿着,愣愣地看着尚婉清,尚婉清偏了偏头,将脸凑到她的手心,又抬起手握住抚在自已脸上的手。
白颖姝愣了愣,沉声开口道:“往年这个时候,你应该好好保养了!”
尚婉清仍旧是不说话,白颖姝又轻声问道:“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尚婉清摇摇头,白颖姝也不再说什么,定定地盯着尚婉清看。
这两位平常对着对方都满是笑意的好友,眼下竟都眼中噙泪,静静看着对方。
忽地,尚婉清手中力道加重了一些,白颖姝回神过来,收回自已的手,躲开尚婉清的眼神,轻声道:“你回去吧,我明天再去找你。”
尚婉清凑得更近了些,轻声道:“我不想走,想再陪你一会儿。”
白颖姝听了一愣,抬头看她,笑了笑道:“不用担心什么,我好着呢,你回去吧,我累了。”
尚婉清叹气道:“你何必跟我说这样的话?”
白颖姝淡淡道:“果然有了什么,我就不见你了,回去吧,一会儿起了风,你受了冷就不好了。”
尚婉清还想说什么,见白颖姝一直垂着头,索性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道:“前两天刚买了些镯子、项链之类的首饰,颜色形态都是极好的,回去让他们给你送来!这身白衣服就别穿了,不衬你!”说完就轻轻关上门走了……
白颖姝在屋里呆愣住,终于流下一行清泪……
尚婉清下了楼,眼见何池烟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于是走到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白伯父和志哥哥呢?”
何池烟叹口气道:“本来家里大姐死了,老爷子心里就不痛快,前两天生了一场病,眼看还没好呢,如今却又出这样的事……一气之下竟发又了病,到医院去了,你们志哥哥自然陪着去了。”
尚桓柯关切问道:“去医院了?要是他身体再差了些可怎么办呢?”
“我们也正怕这个呢!”
尚婉清见何池烟叹息连连,又知自已与尚桓柯帮不上什么忙,只好道:“那我们就先走吧,别再费嫂子的神了。”说着起身就走了。
二人回家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回到尚婉清屋里,尚婉清对凤羽道:“去从我的首饰匣子里边把前几天新买的、颜色艳的亮的挑出来,给前院负责外出的人,让他给白小姐送去。”
凤羽出去了,尚桓柯才叹气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尚婉清也叹气道:“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如今白姐姐死了,怕是有人专门趁空子找麻烦呢。颖姝那个性子,也不知道得罪过谁……”
“虽人死了,到底夫妻一场,那个当官的难道能不管?”
尚婉清摇摇头道:“白姐姐又不受宠爱,他怕是早就等着白姐姐死呢,如今好容易等着了,他想来定要跟白家脱开关系的。”
尚桓柯听了只是叹了口气,尚婉清也没再说话,拿起茶杯喝起茶来。
尚桓柯这时又轻轻握了握尚婉清的手,道:“别太担心了,有志哥哥和白伯父呢。”
尚婉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默默收回手,轻声道:“回吧。”
尚桓柯疑惑道:“还早呢,忙什么?”
“待晚了再走,又让人看见,也不知道谁又替咱们遭罪呢!”
尚桓柯一愣,点点头就起身要走,这时尚婉仪进来了,看他要走道:“哥哥怎么这就走了?”
尚桓柯笑道:“我又没什么事,不待了。”
尚婉仪笑道:“西院那边刚得了新鲜的羊肉,咱们一会儿吃烤肉去!”
尚婉清点点头,淡淡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吃吧。”
尚婉仪只以为是尚婉清没胃口,她拉回尚桓柯坐下,笑道道:“天还早呢,咱们坐一会儿就去,自已烤着吃岂不是开心些?姐姐就一起去吧,见了胃口就好了。”
尚桓柯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尚婉清又道:“算了算了,我不去,实在不想吃。”
尚婉仪撇撇嘴道:“一起热热闹闹的岂不好?”
尚婉清没再说话,尚桓柯看了她一眼,尚婉仪只当她默许了,笑了笑道:“上次出去看戏,曦姐姐给我了一个镯子,我当时回来去前院给人换戏装的地方看了个丫头,就落在那儿了,我刚才从外边回来想起来就去找了,发现那边住着的丫头家丁们正收拾着什么呢。”
尚桓柯道:“以往咱们家天天请戏班子,那边住着的人比起照顾咱们也不轻松。这几年咱们家也没怎么请过戏班子,父亲就让他们搬了出来,说定时让人去打扫一下就好了。”
尚婉仪点点头道:“这也算好,一直待在那里也无趣!”
这时新云进门笑道:“都在这儿呢,省得找了。”
尚婉仪笑道:“我才跟他们说了,要去那边吃好的呢。”
新云笑道:“那就请少爷小姐们起身吧。”
三人起身跟新云去了西院。
到了西院,尚婉仪见着穿肉的签子十分兴奋,但都不许她碰,生怕她被签子伤着,气得她直跳脚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这才让她拿签子烤了。
尚婉仪见尚婉清只是坐着没动作,拿了肉给她,道:“姐姐尝尝,很好吃的。”
尚桓柯拦道:“算了算了,她又吃不得这样不消化的东西!”
柳锦点点头道:“那我让人准备些往常的饭菜给你吧。”
尚婉清道:“不用了,也没胃口。”她心里想着白颖姝的事,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思考。
尚婉仪看她愁绪万千,猜她是为白颖姝,于是问道:“哥哥姐姐去找姝姐姐了,她回来了没有?”
柳锦听了看向尚婉清,尚婉清低声道:“一会儿我再跟您说。”
柳锦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时,凤羽来说道:“大小姐,白小姐让人送信来了。”
尚婉清赶紧起身去看,凤羽则被邀请着一起吃起肉来。
尚婉清打开信看,只见里面写道:
清,你与曦是世上最了解我之人,甚至有时她都不及你,虽你二人不同,却都懂我护我,如今我便是死了,也算没遗憾了!但我却并不愿意死,他们都说我该出门转转,我不愿去,可我是最爱热闹的,若你得空,千万要来看我!你今日送的那些镯子倒也好看,不过我不喜欢,来时要给我新买些不一样的才好!
尚婉清看了,打心里一笑,她知道白颖姝没事,尤其最后一句看似抱怨却饱含娇俏的话,她便知道白颖姝不会因为这次的事而产生什么消极厌世的想法……
尚桓柯见她脸上多了些笑意,走过来轻声道:“吃点饭吧,我让他们再准备一些开胃解腻的汤!”
尚婉清点点头笑道:“好,我今天要多吃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