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顾朝早早的起床,又开始熬药。
往日里家贫,有了毛病舍不得吃药,想着有买药的钱不如买点吃的,多少还能糊口一段日子,现在不同了,现在她顾朝有了银钱,这治病的药汤子说什么都不能断了。
大夫说的,药要每天都喝,喝满一个疗程方能见效……
顾朝不懂让发霉的柴不烧出烟雾的妙招儿,所以拉了谢览来烧火。
炉上的药和锅里的粥都交给谢览之后,顾朝便去到村头,挨家挨户的敲门了。
从村头走到村尾,将每户村民的门都敲了一遍,就说是有个外地游历至此的公子,知道治疗瘟疫的方子,请家中有病人的都去她家里取药,药汤子免费供应,只要家家户户出点熬药的柴禾就好。
顾朝考虑过了,与其将药材分发下去,不如直接让村里来她家里取药汤,省得东家分得药材多,西家分的药材少,容易起争执。
再则让村民多来她家里取几趟药汤子,村民们才能更加感念她的善名,日后她去镇上做买卖时需要村民们的帮助了,他们才更听她的话,不是么?
这么在村里走了一遍,回到家时,家里人包括谢览已经吃过了早饭,同时家里的病人也都喝过了药。
顾朝将通知村里的病人来家里取药的事给谢览简单的说了一遍。
谢览欣然应下:“这有何难,不过是将熬药的小罐换成煮饭的大锅罢了,放心,事情包给我。”
顾朝转过头来,看着他的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忍不住问他:“你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又功夫不弱,一身绝活儿,怎么就甘愿蹲在我这里当个伙夫?”
谢览被她这话逗得哈哈一笑,回答说:“人各有志,我就是喜欢当个烧火熬药的伙夫。”
“你……”顾朝的嘴角抽了一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事实上她也没有继续闲聊的时间,因为已经有村民端着陶碗来取药了。
谢览麻利的点了柴禾塞进灶膛,顾朝快速的将各味药材按比例放进锅里,加了水,盖上锅盖,安抚了来取药的人稍安勿躁,药马上就好。
都是平日里一起下地干活的乡亲,彼此都熟悉的很,既然锅里的药还没好,那便坐下来聊会儿闲话吧。
院子里还在飘着毛毛细雨,地上满是泥泞,所以几个村民便都挤在了灶屋里同顾朝闲聊。
“阿朝啊,真要是你的药能灵验,那你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呐。”一个婶子说。
不等顾朝应答,一个婆子紧跟着开了口:“阿朝啊,你今年十五了吧?你姨可有给你说亲?要是没说,你看我那孙子……”
“当”的一声,铁饭勺敲在铁锅的锅沿上,打断了那婆子的话。
“药好了,快来盛吧。”谢览将饭勺丢进锅里,压灭灶膛里的火,不大高兴的走出灶屋,去到院子里面站定。
说来也奇怪,院子里一地的泥泞,竟然半点没沾到他的鞋上,他踩过泥泞走到院子中间,他脚上的那双鞋子竟还干干净净的!
难道,这又是他在外游历学来的妙招儿?
不过妙不妙招的顾朝现在没空去琢磨,她快步来到谢览的身边,讨好的问他:“是不是累到了?要不你去歇着,下一锅药我来熬。”
她可不得讨好他嘛,有了他在,她这救人的方子和救人的药材才说得清楚,她今早都向村民们说了,她是遇上了他这么个贵人才得了治疗瘟疫的方子和药材。
第一她不能露出她懂医术,第二她不能露出手里的钱财,所以她不能让他撂挑子。
再说了,日后她镇上的铺子开了门,还指着他做掌柜和账房呢。
所以必须得将他给拢住了!
心里这么想的时候,顾朝便又放低了几分身段,哄着这位谢公子:“公子,给这穷乡僻壤的村民熬药的确是委屈你了,要不这样,等村里的瘟疫过去,我也可以帮你做几件事?”
“当真?”他瞥了她一眼,问。
顾朝应道:“自然是当真。”
得了她的保证,谢览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我问你,你姨到底有没有给你说亲?”他问。
顾朝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想也没想的答:“没有啊,最近几年年程一直不好,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心思说亲。”
谢览闻言,脸色又好了几分。
顾朝这时才回过味儿来,敢情他刚才不高兴是因为听人问及她的亲事啊!
平日里她小姨护得紧,有意来说亲的统统都给挡了,今天那个婆子大约是见她给村民们施药,对她很是欣赏,这才又问起来她的亲事。
都不过是乡里乡亲的几句闲谈之语罢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认真了,当着旁人的面就摆起了脸子来。
一时间,顾朝觉得这个狡猾又精明的谢公子,其实还有着挺孩子气的一面,很是可爱。
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她有没有说亲,与他何干呐,他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正想问个究竟,谢览已经重新进了灶屋。
先前那几个村民已经盛了药离开,锅里只剩了小半锅的药渣,他得赶紧烧火熬下一锅的药,不然怕是应付不来接下来的村民。
顾朝想将药渣倒掉,可又觉得可惜,穷惯了的人,不敢浪费东西,这药可是花了一大兜的铜板买来的!
谢览见她迟疑不决的,开口道:“直接加水就是,熬久一点,这药还能再出一锅的药汤。”
顾朝听他语气坚定,便照办了。
很快的,又是一锅药熬好。
灶屋里等了好一阵的几户村民取到了药,端回家给家中的病人喝。
如此,谢览忙了一整天。
不知道熬了几锅药,也不知道烧了多少捆的柴。
晚上入睡之际,顾朝有些自责,早知道就将药材分发下去,这样就不会惹得谢览这样累了。
今天才只是第一天,往后的几天都有的忙了!
要不,明天早上就将剩下的药材给分了?
顾朝自责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到院外有人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