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尽流沙,指间欢颜踏马。
光影从来重叠,寂寞一瞬烟花。
繁华不过一个霎那。
等待在忘川河彼岸的曼珠沙华,弥漫在梦里的水月镜花。
夕阳日日西下,谁人又会泪流,在天涯。
荷花桃花都落下,年年沏一杯,旧时的茶。
共琴棋书画,赏天边云霞。
天空有些云飘过来,小雨轻轻的,下了一些。
沈珏立马撑开伞,举过林芷的头顶,生怕她被淋湿哪怕一点点。
林芷是不喜欢下雨天的,她会觉得,天空过于阴翳。
雨会淋湿天与地,也会淋湿心情。
林芷挽着沈珏的手臂快速的走,众人等在南湖边,准备汇合起来,一起去吃饭。
陆白自然没有提林芷的桃花,因为他刚才一回头,就看见了沈珏和林芷,想来这事儿他们也知道,并且,他这个人道德底线很高,从来不喜欢瞎掺和乱说话。
何况,对方口出恶言~他可不想再给林芷添堵。
当初给沈珏各种传递消息,也是为了能够拯救林芷,把她从重度抑郁里拉出来。
现在,结果很好,林芷还帮助自已拿下了沈璧,他自然不会再废话一句。
倒是林芷调侃了一下,漂亮女同学说小陆教授不知南大的路。
又加了一句:正在探索妹妹心中的路~
三个人打着哈哈,撑着伞,走了一会儿,终于与其他人汇合了。
一堆俊男靓女在一起,场面看起来,还有些壮观。
沈珏扬着眉毛对聂慕说“你们先慢慢开,到了先点菜,我们把七七接过来,再进去和你们汇合。”
后面的话没说,自然是沈珏买单的啦~
聂慕狐狸眼睛一转“好滴啦,哥~”
于是,聂慕杜若惜开车在前面打头,陆白拉着邓彧,他和邓彧也认识。
邓彧本科也是北城大学的,不过后来又来陆世安这里读了一个心理学的硕士。
陈晓思和杨云君也顺道一起蹭的陆白的车。
钟宸夏凝,跟在最后面。
杨云君因为夏城到南城实在太远,根本不想开车过来。
一个人开长途太累,不如坐飞机或者高铁。
所以,现在只能蹭车。
几个人一路还聊的开心。
开上了各自的车,一路慢慢悠悠的,去往兰亭集序。
沈珏和林芷走了没多远,进到咖啡厅里。
岑溪看见了二人,先笑着打了招呼,然后赶紧上楼,将七七牵下来了,二楼有个超大的阳台,适合宠物玩耍,七七已经欢乐了一上午了。
七七踩着小碎步下来,刚被沈珏牵住的时候,尚美熙就踩着她的黑色高跟鞋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沈珏还是全副武装,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沈珏,还有她旁边的林芷,心想原来是贱人的男朋友,怪不得不理人。
不穿硕士服的她,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匀称,红唇长发,蓝色眼影,妆容很美。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吸引了旁边一个男客人的注意力。
但客人旁边有女伴,自然没有任何表现。
她坐在卡座上,看着自已的咖啡,想起刚才的沈珏,心里继续闷闷不乐。
沈珏接过又打包了的一袋子蛋糕,两个人和岑溪聊了几句,就给岑溪道谢,一手牵着七七,一手牵着林芷,正准备走。
尚美熙坐在卡座上,假装不注意,伸出穿着高跟鞋的脚去绊倒七七的脚。
七七很机敏,迅速的跳过了。
沈珏自然注意到,这就是刚才那个让他扶的女人,但他不会理她,也根本不想理她。
林芷也注意到了,心想尚美熙,你又搞什么幺蛾子,居然欺负我的狗。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想理她,直接并排向前走过,都忽略了尚美熙。
尚美熙见二人并没有在意她,就扬高声音说“林芷,怎么,不认识我啦?还是又装作不认识?”
林芷回头看她,一脸无语“我是不认识你啊,你认识我,那是你的事儿。”
岑溪见状,上来解围道“这位客人,请问是哪里服务不周到吗,您要如此喧哗。”
这种咖啡厅是高档的,以这个理由来质问,非常合适。
林芷和沈珏准备直接走了。
尚美熙今天毕业典礼结束后被人怼了,正没处撒气,就对林芷道“林芷,你他妈少给我装蒜。”
单方面吵架的声音吸引了几个客人回头。
林芷还没说话。
沈珏更无语了“岑经理,按你们公司的规定,把这个客人撵出去就好了,不用废话。”
付瑶白行事干脆利落,从不拖延,她手下的人也是一样的。
岑溪伸出了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位小姐,你请吧,恕我们不招待你这样的客人。”
尚美熙火直接上来了,对着岑溪说“你他妈的就是一条狗,和我叫嚣什么。”
岑溪很无语,眼神一变,刚准备发作,保安也过来了。
沈珏并没有看尚美熙,声音很冷“你这女人,嘴又臭又矫情,戏可真是多。”
尚美熙好看的五官拧在一起,正准备继续骂,心想老娘今天把气全出掉。
林芷拉着沈珏,看着尚美熙“你骂别人,请问你自已是什么东西,你值多少钱,要不要我包养你。”
尚美熙心里有些震惊,面上也还是理直气壮“你可别血口喷人,你少侮辱人了。”
林芷哼了一声,直勾勾的看着她“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得了,赶紧消停出去吧,真不嫌累。”
尚美熙被林芷捏住了七寸,更是气的不行“你少编谣言了,恶心死了,你说的是当初的你自已吧。”
沈珏冷着脸,平时温柔良善的眼神彻底没了,咬牙切齿“你他妈的再傻逼一下试试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七七汪了一声,表示附和。
林芷哈哈了三声“我连时间地点照片都有,请问,我的你有吗?我们要不要对质一下,是谣言还是事实,拿出证据就可以了。”
尚美熙心里继续被捏住了七寸,也被沈珏和林芷的气势有些镇住了,就不想再丢脸“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哼。”
给自已找了个很好的借口,灰溜溜的走了,然后,她心里的气更多了。
林芷转头就给岑溪道歉“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岑溪倒是根本不在意“客户吗,这样的,也见得多了。”
是啊,在一线服务的人,每天都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奇葩客户。
尝尽各种各样的,人间疾苦。
每天不重样,每天变着花样,就像大戏没有剧本,随时随机开场…
有些人可以名正言顺的怼回去,但大部分,都得忍气吞声。
为了生活,为了公司的名誉。
生活的艰难困苦,每一个人都有。
沈珏摇头苦笑“都不容易~那我们先走了,辛苦你了。”
岑溪淡然的笑着“太客气了沈总,再见。”
三人挥手道别,岑溪送到了门口。
上了车,沈珏给林芷系好安全带,趁机又亲了一下她“这女人倒是很会演戏!词挺多。”
林芷看着前方的路“是啊,毕竟是学的艺术表演。”
沈珏秒懂,摇了摇头“她毕业典礼前,假装摔倒,让我扶她,还道德绑架,可惜我没理她。”
林芷噗嗤一笑“她的花招可多了,不过挺可惜,折腾了这么多年,还是只能做个被包养的小三。”
她喝了一口咖啡“就我们大三的时候,艺术学院那一年有剧组过来选角色,选的是另一个同学,她不服气,就去找主办方理论,还说自已明明花了钱的,怎么还不给进。”
沈珏噗嗤一笑,心想果然好傻逼。
林芷继续笑着说“她花的钱都被别人卷走了,那个人是骗她的。不过那时候她也没有大吵大闹,但是偏偏,最后被选中的那个,是我朋友,她就和我结下了梁子,因为当时,主办方说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进,但是尚小姐,你不符合我们想要的,角色的感觉。”
沈珏噗嗤一笑,笑得花枝乱颤“是说演技是有,但是有些拙劣,脑子倒是转的很快,智商也不低。”
林芷放下咖啡杯“是,她智商是不低的,不过,能进名校的,也不是所有人都人品好底线高,只能说大部分人是好的,教育能改变人的很多东西,但不能改变全部,所以人品优劣不能完全意义上和学历挂钩,或者和成就挂钩。她以前也没怎么好好上课,最开始就一直在拍戏,各种折腾,听说最后勉勉强强的拿了毕业证和学位证,后来又考了研,我都不知道她现在读的哪个专业。脑子是有的,花招也是多的。”
她笑了一下,美眸在镜片后面闪着光“不过,有一次,我找我朋友有事儿,倒是不小心碰见她,看见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那个大叔喝醉了,嘴里一直说,宝贝啊,晚上把我伺候好,钱少不了你的。当时有谣言传说,她在一个高级会所里。”
她摇了摇头,眼里的鄙视浮动出来“就是我是不会踏足这种地方的,否则高低得去证实一下。”
沈珏倒是不意外“其实也正常,没有道德底线,没脸没皮的人,都各取所需,你出钱我出人,你情我愿…”
他发动了车,晃了晃脖子“就是觉得好恶心,好脏。”
霍沈陈三家的人,因为身份和家教的关系,根本不会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沈珏就连普通的很多应酬都是直接拒绝了,因为他有这个实力去拒绝别人,无需觥筹交错间去谈生意,去赚钱。
当然,他也知道很多人为了谈业务,或者其他的,就…的事儿。
他心里很讨厌这些。
所以这些年,虽然他酒量很好,但是他在外面从来都不喝酒,还说自已重度酒精过敏,连兄弟团都瞒着。
只有聂慕清楚,因为他也不喝,医生的精神和手很重要。
手下都是技术和生命。
沈珏很爱惜自已的羽毛和名誉,所以从根本上去解决问题,可以省掉很多的麻烦。
七七趴在后车座,转着一双狗眼睛,仿佛在说:是像小九的屎一样,又臭又脏吗?
林芷笑着,看向路上的车与行人“是啊,不干不净的,不过每个人的底线不一样。”
然后,她看了一下手机“你知道我那个同学是谁吗?就是胡璎。”
沈珏了然,握着方向盘“胡璎现在挺火的,她这几年也挺努力的,如果你当初也去了,肯定比她更火,因为你比她更漂亮。”
胡璎是当红一线女明星,年轻的实力影后,颜值作品都很能打,绯闻也几乎为零。
林芷嚼着口香糖“是啊,她挺努力的,我是不会去的,看翀哥的样子都够了,虽然我演技也好,但是我吃不了这碗饭~”
她没有说,胡璎当年,其实差点就死了,她那么刚烈,怎么可能不够努力。
沈珏等红绿灯,余光看着她“也是,你肯定受不了那样的生活,你只适合做我老婆。”
林芷嚼着口香糖继续笑“油嘴滑舌。”
两个人一路聊着,很快开到了兰亭集序。
牵着手走进去,一身灰色中山装的经理在大堂迎接他们“沈总,沈太太。”
沈珏笑着客气道“有劳了。”
经理敲包厢的门,面带微笑“应该的。”
进入包厢,众人都点好菜了,菜也上了一部分。
沈珏牵着林芷的手落座“来,庆祝老婆和妹妹一起毕业。”
众人一起碰杯,杯子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陆白面上笑着,其实心想,可是属于我的那个妹妹不在,我就来看着你们!我酸!
他挨着邓彧,两个人聊的正欢。
夏凝桃花一般的美丽的脸上,是整齐精细的眉毛,笑看沈珏“可算是识得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沈珏握着杯子“就这,今天还被发现了!”
钟宸夹着一块鱼“我看见你和徐校长说话呢。”
他其实想问,请问你到底是谁啊,这也不是明星啊。
陆白夹着一块排骨“那是,徐校长和他爸是同学。”
钟宸快速反应了一下,还没想到。
陆白了沈珏一眼,就接着说“他爸是南农的沈校长。”
钟宸恍然大悟“失敬失敬,来赶紧敬一杯。”
邓彧也惊讶了一下,他其实也不知道,但是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沈珏拿着杯子,与钟宸碰杯“彼此尊敬,钟教授也很厉害。”
七七站在陆白旁边,陆白拿了块骨头给它“来,七仔,吃。”
七七口水直流,看着那块骨头,跃跃欲试。
一起说说笑笑的,吃的开心。
吃完饭,众人准备告别离去。
邓彧打了车,向沈珏林芷他们挥手“我走啦,下次北城见。”
林芷笑着挥手“好嘞师兄。”
杜若惜坐在聂慕的副驾驶上,聂慕发动了车“走,去我家,我妈他们在家里准备晚饭呢。”
杜若惜淡淡的笑着“好。”
沈珏开着车,一路开往江边,是林芷说,她想看江边的风景。
从人流密集的市中心开往宽阔人烟稀少的江边,城市的建筑向后退去,记忆相对静止,它们沉入了水底。
林芷耳机里是《断桥残雪》: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梅开时节因寂寞而缠绵
春归后又很快湮灭
独留我赏烟花飞满天
摇曳后就随风飘远
断桥是否下过雪 我望着湖面
水中寒月如雪 指尖轻点融解
断桥是否下过雪 又想起你的脸
若是无缘再见 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梅开时节因寂寞而缠绵
春归后又很快湮灭
独留我赏烟花飞满天
摇曳后就随风飘远
开了许久,终于到了,二人下车。
沈珏迅速揽上林芷的腰。
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两个人从争吵到暧昧,然后又到决裂。
不过不到一个月,时间过得很快,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距离,也彻底改变了。
灰色凳子方方正正,冬日冰冷,夏日滚烫。
它旁边是一个树根一样的艺术型的垃圾桶,南大的城市装点,除了到处密布的各种绿植,还有随处可见的艺术性的特别设计。
彰显一个城市的文化和魅力。
比如这样的垃圾桶,比如景区台阶上的油画,比如地铁站的山水素描,比如城市道路围栏上的鲜花。
人们把艺术融进生活,随处可见油然而生的喜悦。
沈珏带着林芷,牵着七七,慢慢的走。
走累了,就坐下,马周和马莹的车停在不远处。
他们也坐在江边,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芷望向远处城市高耸入云的建筑,脸上有些冷笑“我小叔说,我那个傻逼姑姑求我们放过她。”
沈珏皱着眉头,笑了一下“小叔怎么说的?”
林芷没有表情,她脸上拂过微凉的江风“我小叔说,我们从来,都没有为难过你吧?”
林风和林锦绣,对外还是姐弟,对内早就撕逼了。
林风一早,就很看不惯林锦绣的德性,尤其是当他知道,他不是自已的亲姐姐,而且林锦绣还辱骂赵雪和林岚,并且当初在林图苏子衿离婚的事情上推波助澜心怀鬼胎以后。
后来他回国,知道了很多事情以后,他更无语了。
林风不是林图,林风和林图一样会隐忍,但是对于血缘亲情,在苏子衿离婚那一日,他就觉得,这一家人,只有林图还能凑合看。
其他人都有病,病的很重。
林风很心疼,自已和赵雪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赵雪带着林岚吃过的那些苦,他心里就恨。
沈珏很无语,笑抽了“那她是精分吗?”
林芷笑着,笑得很奇怪“我觉得是,她精神不太正常。”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宽阔江边,不断流逝的,浩大的水“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这些年,我并没有再把她放在眼里,我那个傻逼大伯一家呢,有一个正常人,当然,她家里也有一个,并且同样,只有一个。”
此时此刻,林锦绣穿戴的整整齐齐的,一身白色西装,坐在林风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林风。
她目光有些迷茫“林风,林芷是不是也要杀了我,又或者,让我去坐牢?”
林风心想,我放她进来干嘛,给我自已找事儿做?
他看着文件,冷着脸”你有病就去看病。”
林锦绣扑通一声跪下来“我求求你,我没有害林芷,让她放过我吧,也放过我的儿子。”
林风不明所以,心里怒的不行,面上还是冷淡“你们家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什么事儿都往我们林芷身上赖。”
在林风的心里,林芷就和自已的女儿一样。
他看着她出生,长大,上小学,上大学,谈恋爱,她很多事儿都会和他说。
除去他留学不在国内的那几年,没怎么看见她,但是电话也经常打。
虽然当初,林图在误会并且不知情的情况下,抢了赵雪和林岚,但是林图也并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情里,误会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责任,所以他并不怨恨林图。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林图算是救了赵雪,他娶赵雪进门后,也很尊重赵雪。
何况后来,林图带了林芷回来,算是彻底拯救了赵雪,他自然是感激不尽。
至于林家其他人,他都懒得搭理他们。
此时此刻,他非常无奈,想起十九年前,林图离婚那一日里,趾高气扬的林锦绣,也想起赵雪说过的那些话。
以及,文燕玲去世那一日,最后的那些话,他心里翻江倒海,特别不是滋味。
他冷笑着,看着她妆容精致的脸“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林锦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林风又说“人这一生,不要太自私,太没有底线,太自以为是。不论如何,你和我们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别再发神经耍赖了。”
那广阔的水面,色调深沉,声势浩大,流动不止。
自西向东,流入海里,入海口泥沙堆积,又被水冲去。
远去的一艘艘船,它们没有帆,只有影,有宽阔的甲板,有无数奔波的人。
水流入天际,流入远方,流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