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文家大宅的门,迎面过来两个下人。慧姐拉着文贤莺的手,笑嘻嘻地对那两人说:
“这是我三妹,我三妹回来啦。”
那两个下人还没反应过来,慧姐又把文贤莺拉走了,跑到旁边的粮仓,双手做喇叭状,冲着干活的长工大喊:
“我三妹回来啦,我三妹回家了。”
文贤莺也不觉得尴尬,任由慧姐叫着。慧姐就是个孩子,这么久不见肯定高兴,她表达高兴的方式就是这样,不用计较太多。
有了文贤莺,石宽和秀英他们几个反而清闲下来,只需要在后面默默跟着就行。
出了短褂那件事后,文老爷就再没来过方氏的院子。方氏也整日愁眉不展,头发也懒得梳,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阿珠推开房门,轻声说:
“三太太,三小姐回来了,你起来我帮你梳妆打扮一下吧。”
心灰意冷的方氏,听说女儿回来了,立刻掀开被子,跳下了床,着急地说:
“莺儿回来了?到哪儿了,快帮我穿衣服,我要去拱桥头接她。”
阿珠拿起旁边的外套,给方氏穿上,一边帮她扣上盘扣一边说:
“已经到家了,现在估计都到院门口了。”
“那扶我出去。”
这两天出了事,儿子文贤安和儿媳梁美娇竟然都没来看过她,这让她越发想念女儿文贤莺了。也不管自已头发乱七八糟,直接就冲了出去。
才刚到院门口,就看到文贤莺和慧姐手拉着手走了过来。她立刻扑了过去,眼泪汪汪地掉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你怎么了?我回来了,你哭什么?”
文贤莺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母亲是太激动了。
才两日不见,那方氏居然憔悴了这么多!不过石宽心里可不同情她,甚至还有点小开心呢。他和方氏没啥交集,但从只言片语中,能感觉到她不太友善。
哭了一会儿,方氏松开了文贤莺,擦掉眼泪说:
“走,回家,想吃啥妈给你做。”
“你就别逞强啦,你做的东西自已都不想吃,还是让珍婆婆做吧,我想吃她做的油条。”
文贤莺太了解自已老妈了,于是直接说出了大实话。
方氏也不生气,还挤出一个笑容说:
“那就让珍婆子做油条,我也想吃油条了。”
文贤莺转身又去拉慧姐的手,讨好地说:
“二姐快进来,我也会做油条,等会儿做给你吃哦。”
自从到了方氏的院门口,慧姐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一直傻傻地站着。现在文贤莺要把她往里拽,她更是抵触得把手抽回,躲到了石宽的背后。
文贤莺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在家时,这个傻二姐恨不得一天跑三趟自已家,现在怎么拽都不进去了?
“二姐,这是我家呀。你不记得了吗?跟我进去嘛,等会儿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哟。”
慧姐没有答话,只是惶恐地摇了摇头,更加往石宽身后缩了缩。
“她这是咋了?”
文贤莺十分疑惑,看向了石宽。
石宽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
“她前段时间,在院子里被老爷,被老爷拽了一下,可能有心理阴影了。”
“哦,这样啊,那你先带她回家吧,我明天去看她。”
文贤莺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不喜欢这个傻二姐,见面总是板着脸。二姐在这个家里,最怕的也是父亲。她在这里被父亲拽了,自然就不敢进来。
慧姐是真的害怕,推着石宽的背,就往家里走去。
从方氏那里出来没多久,迎面就撞见了无精打采的文贤昌,文贤昌也看到了他们,满脸不高兴,嚷嚷道:
“我正要找你呢,原来你陪傻子去玩了。”
“你才是傻子,你是天下第一大傻子,谁都不愿意和你,谁都讨厌你,你没有老婆。”
慧姐虽然傻,但也知道傻子不是好词,再加上她特别讨厌这个二哥,被骂了立刻冲上去,一顿噼里啪啦臭骂。
“哟呵,也不是完全傻嘛,快滚回去,奶奶找你了,一会找不到,拿烧火棍打你。”
文贤昌抬手掸了掸肩膀上被慧姐喷的口水,走到了石宽面前。
石宽只好对秀英说:
“都到这儿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你们把小姐送回去吧。”
别说是慧姐不喜欢文贤昌,就连秀英这些下人,也是能躲就躲,她拉着慧姐的手,快步离开了。
等人走得远了,石宽凑上前,小声问:
“二少爷,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好个屁呀,下午遇到了臭骚牛,被他拉去玩了几把,又输了我几十个银元,没有你配合,我赢不了钱啊。”
钱输得不多,但就是憋气,整个下午,文贤昌都气鼓鼓的,看谁都不顺眼。现在见到了石宽,才稍微感觉好了一点。
石宽趴在文贤昌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别生气,少爷你要双喜临门了,可别把喜气给吓跑了。”
文贤昌精神一振,眉毛都扬了起来,疑惑地问:
“双喜临门?哪双喜啊?”
石宽看了看路上,没有别的人,才慢慢地说出来。
“这第一喜嘛,就是房子租好了,你和四太太马上就能成就好事了。”
这可真是件喜事,文贤昌立刻一改刚才的愁容,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租在哪里?房间布置好了吗?”
“租的湾尾红树岭下,三进头带个小院,清静没人打扰,你就是和四太太从东屋滚到西屋,那也没人知道。我已经叫人打扫干净,把被褥搬进去即可。”
石宽也挤了个坏坏的笑容,摸出了那钥匙,塞进了文贤昌的手里。
文贤昌仿佛已经看到了唐氏那嫩白的身子躺在了他的身下,笑得口水都快流了。他打了一拳过去,笑眯眯的说:
“你真是我好兄弟,这么快就帮我安排好了。”
“你都叫我兄弟了,我不做点实事,能对得起你吗?不过……不过……”
石宽故意不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不是要吊文贤昌的胃口,而是不说完更显得自已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