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帐篷外传来点卯声。
洪亮的应和一声接着一声,尤可被吵醒,很不情愿地醒来。他看了眼系统的时间,还不到六点。帐篷里就剩了他一人。
尤可晃了晃睡得昏沉的脑袋,又揉了揉眼睛,感到小腿上的麻痒,于是掀开下摆看了看。
接着疑惑地拧起眉毛,怎么一夜间,他的伤口突然又红又肿了呢?
他的小腿昨天在赶路时被一条藤蔓划了一道血痕,昨晚还有些痒,应当是在结痂。可是今天,那条血痕莫名其妙消失了,但伤口位置多了一片肿痕,那红肿印记不连贯,尤可觉得有些眼熟,就像是被人一口一口嘬的一样。
这有点诡异了。可能这个世界的植物就是如此诡异。尤可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物种多样性。也懒得在系统里找是哪种植物能留下这种诡异的伤痕。
他只要让阿殊带着他去营帐里的队医那里看看就好了。只要不是中毒就没关系。
尤可下床穿鞋,伸着懒腰走出帐篷。
晨间的空气透着凉意,沁人心脾。二十余名弟子点卯完成各自领了任务便四散开来。
尤可没有找到阿殊,倒是先看到了玄月。
他负手立在河边,旁边站着林堂,看得出来他们在交谈些什么。谈论的内容尤可自然是听不见,今早也没有看见莫晓,兴许是已经领了任务出发了,否则他那大嗓门不至于毫无存在感。
见阿殊也不在,尤可只好向河边走去,打算问问林堂,去哪找队医。
他的脚步浅,声不大,踩在土地上几乎没有声音。还隔着十好几米远呢,玄月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头部带着身子转了过来。
眼睛先往尤可小腿瞅了一眼,随即眼眸抬起,又是那副欠打的臭脸。
似乎是以为尤可又来骚扰他,他抱起双臂,身子站直了些,静等着他走上前来,眼里兴味十足,似乎在期待。期待又会得到怎么不一样的骚扰手段。
尤可看都没看他,谁知道没有房子审美堪忧只是魔尊微不足道的缺点,他还小气没有礼貌加自以为是。尤可根本不想搭理他。
完全把自以为是的魔尊当成一团空气,他径直走向林堂,问道:“阿殊出去了吗?她什么时候回来?你们的队医还在这里吗?”
似乎是没想到尤可会和他说话,林堂下意识瞄了玄月一眼,见他也同样疑惑,抱着的手臂都放了下来。
林堂回答尤可的话,“阿殊师妹今日约莫酉时回,公子有事不妨直说”。
尤可直接提起下身的纱衣,露出小腿上的伤痕给他看,“我昨天被划伤了,这是中毒……唔唔唔……”
谁也没有料到他会如此莽撞,大庭广众就撩起自已的衣服给人看。连玄月都顿了一刻才反应过来,直接从背后拥上去,一手捂他的嘴,一手捏着他的纱衣放下去。
林堂反应自然没有玄月快,已经看到了尤可腿上的痕迹,似乎有些尴尬,后知后觉撇过头,不知该说什么。
“荼罂!你再放荡也要有个度,非要把这营帐所有的男人全都勾个遍是吗?”
玄月放开他,直接对着他呵斥起来。
尤可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吼,表情愣怔,“我不认识这种伤痕,只是觉得别人会知道,万一是中毒了怎么办?”
他说着有些委屈起来,谁知道这个破世界全是他不懂的东西,明明是妖却连修为都没有,让符定住没有半点还手之力,而且他打来到这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也没有热水洗澡,明明他今天都没搭理这个王八蛋魔尊,他还要反过来吼他,凭什么?
越想越委屈,他控制不住带上了哭腔,眼睛也蓄起了泪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就算是在勾人,也不会勾引你这个小气又自大的丑男人,今天我就找他们换帐篷,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住在一起吗?”
尤可说完话也忘了问林堂他腿上的伤到底有没有毒,转头就走。
“等……”玄月来不及开口,抬脚追了上去,三两步就追上了人,堵在尤可面前也不知道说什么,兴许是被尤可那一通反问砸蒙了脑子,一时半会没缓过来。支吾半晌才道:“你腿上的伤不是中毒,不用……不用找人去看”。
尤可红着一双眼睛,小脸紧紧绷着,没听他说完就绕过了他往村里走去。
这次玄月没有拦他,只是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表情难得迷茫,非常迷茫。等那风姿绰约的白衣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他才如梦初醒般动了动。
转头见林堂朝这边走来,他收敛情绪,像是在寻求答案,又像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不该那样说他”。
林堂很诚实地一点头。纵使那位荼罂公子的举止是轻浮了些,可岳轩与他非亲非故,何至于一副妻子红杏出墙的模样来教训人家。
玄月见他点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眼底的迷茫褪去,不知道短短的时间他做了什么决定,眼神逐渐坚定。他揭开衣襟,掏出一沓黄符,交给林堂,“今日本就要告别诸位,这些,劳烦替我给他吧”。
林堂没接,“岳兄要赔罪,亲自去不是更好?”
那应当不会更好。玄月刚刚拦住尤可时清楚地看到了,荼罂连眼神都不屑施舍半分给他。他现在样貌丑陋,亲自赔罪反倒会引起更深的厌恶。
玄月把那一堆黄符塞他手里,“劳驾,不多叨扰了,先告辞”。
尤可进了村子后主动帮着两个弟子熬粥。他不会添柴烧火,也不知道熬粥要放多少米多少水,便带着米去河边淘米。
村口支着大锅,熬好的粥要布施给村民。他拿着筲箕淘好一斗又一斗,渐渐沉浸在其中,那股委屈和恼怒的情绪一点一点被冲散。
淘米淘得甚至有些不亦乐乎,林堂站在旁边叫了两声“荼罂公子”他才反应过来。
尤可站起来甩甩手,“你找我有事吗?”
林堂手里捏着一沓黄符,朝他伸出胳膊,“岳兄,交待我转交给你”。
尤可继续把手甩干了些,很干脆地接过来,拿在手里数钱一样数了数,头也没抬,问:“他给我这些干嘛?不是说我四处勾引男人?”
林堂像个和事佬一样解释,“岳兄今日一早便同我们告别,来不及亲自赔罪,便把这些交于我,送到你手上”。
“噢”,尤可没有什么表情,把符塞进了自已胸前两层衣服隔着的夹层里,随口问了一句,“他走了啊?”
“是,岳兄已启程去了别处”。
走就走了吧,反正他不想再去追着反派定位满世界跑了。
尤可蹲下继续淘米,脑中也开始规划自已下一步的行程。
他问系统,【C06现在在哪?】
026答他,【C06早我们一个月到达此世界,在距离我们1786公里的上谷城北莱山庄】
这也太远了。
尤可:【你给他留言,问一下他要出发去找反派吗?能不能顺路带点钱给我】
系统:【收到】
C06隔了半个小时才回复他,说他明后两天将启程前往丰康城鹤青宗。
原因他也详细地说了一番,接连两位宗主在城内被杀害,头颅直接挂在了宗派的门匾下,杀人手法悄无声息,瞬息间斩下了头颅,极为骇人。尸首上散发的黑烟般的魔气至今未消去,几乎不用怀疑,那是玄月的魔气。
魔尊复苏已然有了铁证,仙门各派到处寻不到他的踪迹,也摸不清魔尊的心思,各宗宗主现在坐立难安,唯恐下一个找上门来的就是自已。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坐以待毙,惶惶度日。因此鹤青宗宗主向四方递出帖子,号召各派前往丰康城,共同商讨对策。
尤可淘完米站起来,鹤青宗?眼前不就有两个认识的鹤青宗弟子吗?